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碎裂的意识渐渐拼凑起来，视野也恢复。

苏誉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并无大碍。果然，这一切只是梦吗？

苏誉看着四周，发现自己正向着海底下沉。

他置身于深海之中。

头顶上方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柱形月光照射下来，映照的海面晶莹剔透。

下发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底深海，被黑暗与冰冷所填满。

“小苏，爸爸走了……”

深海中，突然有声音响起。

那是他父亲的声音，父亲离去前留下的信的内容。

怎么回事？苏誉来回张望，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爸爸去找到当年那个害你变成这样的人。只有找到他，才能让你恢复健康。都怪爸爸，是爸爸的错才导致你变成这样，对不起……”

声音仍旧在响起，从四面八方。

“不论最后结局如何，在你18岁生日到来前，我都会回来见你。”

“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记得按时到医院检查身体，虽然这样无法解决问题，但也许能让你好受点。”

这些声音所说的都是那封信所书写的内容，苏誉早已滚瓜烂熟。

“你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即使你每天都会遗失身为人的感情，但也要努力让自己不要变得麻木……去寻找自己的梦想，去发现能让自己感兴趣的事。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苏誉露出惊讶之色，怎么回事，刚才那段话并没有写在信里！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听到这些并不存在的内容？

又或者，这些内容是父亲趁他睡着的时候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的？可为什么自己会“记得”？

“爸爸对不起你，‘女巫的诅咒’会让你变成一切负面、恶性情绪的容器。直到被那些恶意所吞噬，折磨而疯狂。”

“如果不这么做，你甚至无法长大……”

“抱歉，这些内容不该和你说。你就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就好……”

“……”

深海中的声音仍在回荡，苏誉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并没有记录在信里的内容却告诉了他自己真相，他的“病因”到底是什么。

但是，苏誉还有更多的谜团想要知道，他努力倾听，希望能获得更多有价值的内容。

然而，此刻在深海中回响起的声音全都是他过去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他和周围人的对话，还是实习生的林雅，进入高中以来都在同一个班级的陈璎。

父亲离开后，在公园里遇到的被遗弃的小黑。

这些点点滴滴的日常，本该被他遗忘，对于麻木的他来说应该是白开水般无趣的日常让此刻的他内心竟然泛起了波澜。

仿佛在这里，他失去的感情“活”了过来。

苏誉不知道自己从这里离开后，那些情感会不会再次遗忘。

他只知道，在这片神秘的无底之海中，他稀罕的获得了活着的实感。从一个毫无感情的麻木人偶，体验到了生活的乐趣。

“真好啊……”

他说。

然后，慢慢沉入海底。

再一次睁开眼之后，视野回到了桥洞下。

“主人~~”

小黑扑到了他的怀里，脸上的担惊受怕消失不见，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苏誉温柔的抚摸着怀中少女的秀发，感受着她的体温带给自己的安心感。

他嘴角不由得露出温柔的笑意，准备安慰她让她安心。

突然，他的手僵在半空。

脑海中的画面，那些好不容易涌现的情感渐渐变得模糊。

仿佛有人用橡皮擦把脑海中的那些线条一点点的擦掉。

“主人，你怎么了瞄？”

小黑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小心翼翼的问。

“不，没什么。”

在小黑的眼中，主人眼底的光芒渐渐褪去，重新恢复成那冷漠麻木的眸子。

人偶。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个词。

苏誉恢复“正常”，他看着面前的流浪汉。

虽然身为人的情感被再次封印，然而那些记忆却没有，他说：“我明白了。”

在那个梦境般的世界里，他找到了自己的“病因”，似乎触及到了真相。

流浪汉沉默。

苏誉自顾自的说：“女巫的诅咒，那是什么？老李，你知道吗？”

他像是没有看到流浪汉的不对劲，准备继续发言。

“主人，他的情况有些不对。”小黑提醒说。

苏誉皱眉，这才发现流浪汉的样子很不对。他伸手在对方眼前挥舞。

流浪汉甩了他的手一下，警惕的说：“你是谁？为什么坐在我的对面？你是不是医院的人？你果然是那些医生假扮的！”

苏誉和小黑愣在原地，显然是没想到对方的精神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他想起在小吃摊上流浪汉说过的话，他一天会在两种状态下切换，神经病模式和正常人模式。

此刻对方很明显是切换到了神经病模式。

不会吧！苏誉暗叫倒霉。他还有太多的事想问，想去了解。

流浪汉举起刻刀，神态歇斯底里，语气疯狂，“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你要是再跟过来，我让你好看！”

苏誉拉起小黑，两人往后退去。

没办法了，只能等明天再来看看，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苏誉望着流浪汉落荒而逃的身影，半响说不上话来。

“那家伙怎么了？”

小黑好奇的问。

“没什么，发病了而已。总之，我们先回家吧。”

苏誉松开小黑的手，独自往前走去。

小黑看着自己的手，噘着嘴，小声的念叨，“笨蛋主人，干嘛要松开……”

苏誉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小黑见状，心虚的低头，不会吧？听到了？诶，怎么办怎么办？

她有些害怕却又有些期待。

“抱歉，忘了给你买衣服了。”

苏誉挠挠头，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购物之旅，没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多波折。

“没事没事，只要主人你不要忘记，下次再陪我去就好。而且……人家更喜欢穿主人的衣服瞄，就好像无时无刻不被主人抱在怀里嘿嘿~~”

小黑把手缩到袖子里，然后做了一个可爱的喵喵挥手动作。

苏誉面无表情的表示，“你喜欢啊，那我中学时的衣服你都随便穿好了。”

小黑的身高正好和他初中时差不多，也算是找到了处理过去旧衣服的办法了。

苏誉点点头，佩服自己的机智和勤俭持家。

小黑轻叹一声，似乎找到主人长那么帅却没有女朋友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