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师门秘籍,属于不外传的东西,不应该给外人看的。很多门派的秘籍,旁人多看一眼,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但眼下,何缈宗门再无旁人,事情从急,她也就不讲究这些了。
“劳烦上官将军帮我看一看。”
何缈也不避讳,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几张单薄的黄纸,纸张皱巴巴的,明显已经放了很久了。
这是她从师父给的那本名唤《无上剑意》的书上拓下来的,只是第一层的功法。
那本《无上剑意》书上,并没有何缈想象的一些图画,比如一个小人演示或者两个小人比划打架之类的。
修仙界的功法,密密麻麻,全是难认的古文。
何缈看得头皮发麻,什么“内属于府藏,外络于肢节。”还有什么肩井太渊,明明她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字也都认识,但何缈依旧看得一脸茫然。
她严重怀疑,传说中的“天书”,就是她手中的这种。
上官穆接过黄纸,一目十行扫了起来,微风拂过,他看得目不转睛,只不自觉的,眉峰高耸。
何缈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神情,这倒是个可以正大光明打量他的机会。
瞧见他相貌丰神俊朗,整个人眼下褪去那股子杀伐之气,面目柔和,倒是不自觉看得入了迷。
“大概看懂了。”
上官穆翻阅了几张纸后,淡淡地开口道。
何缈顿时喜上眉梢,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毕竟,要找一个既识字,又能看得懂秘籍上的内容,与此同时,还不会去偷偷练习的,简直是难上加难。
上官穆只是个凡人,她丝毫不担心他会偷学。
当下忙道:“那就得拜托上官将军了。你稍等,我做个笔记。”说着,何缈忙从怀中摸出一根快要秃了的毛笔和几张黄纸来,乖乖坐好。
“记笔记?”
上官穆有些疑惑。
何缈搓搓手道:“劳烦上官将军一句句解释给我听,我好记下来。”
上官穆这才恍然大悟,看向何缈,眼底满是笑意,当下语气低沉,给何缈认真讲了起来。
“这里面谈的都是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的一些内容,也是练武的基础内容。比如这第一句,期门顺冲脉,就是指从期门穴从冲脉穴。”
“这个期门穴,在哪里?”
何缈发出了第一个疑问。
这一下子问住了上官穆,他张开嘴,方欲解释,又募地红了耳根。
期门穴,其实是在人体的胸腔那个不可说的位置下,在两肋间。
二人早已成年,男女有别,这种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但穴位之术极为精微,非同小可。很多时候,可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看着何缈充满求知的双眼,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自觉地躲开了何缈的视线。
何缈后知后觉,见上官穆满脸窘迫,大概猜到了他遇到的问题是什么。
“稍等,我有办法。”
何缈说着,在黄纸上画了起来。
上官穆见她低头细细描绘,表情认真。
不同于初见时那一身雌雄莫辨、破旧的衣裳,眼下她身着浅绿缎面上衣,鹅黄色下裙,凸显出整个人清秀的长相来。
只见她头戴金镶玉花钿,左侧是一支蝴蝶银色步摇,随着她不时低头书写,步摇上的蝴蝶翅膀不时在微微颤动。
只那个瞬间,他觉得,似乎自己的心也随着蝴蝶翅膀一颤一颤了起来。
“喏,看这个。”
何缈举起黄纸上的东西,眨眨眼,展示给上官穆看。
上官穆回过神来,只见黄纸上,是一个简单勾勒的人体轮廓,画工不算精致,边缘还歪歪扭扭的,但大概能看得出,是个人体。
“一会穴位在哪里,你就点一下示意给我看。”
何缈说着,将毛笔塞给了他。
毛笔上,还残留着何缈手的余温。
上官穆接过笔来,点了一笔,示意给何缈看:“期门穴,在这里。”
何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上官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眼前之人,聪慧又好学,遇到问题,总是在想解决办法。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的荒谬之处了。
“啊,方才讲的关元在哪里来着?是不是这里?”
何缈拿着笔点了点一处,她理着理着,只觉头大,方才学过的知识,似乎糊在了一起。
“不是,是这里。”
所幸,上官穆还算耐心,所有何缈有不懂的地方,他都一一给予解答,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
眼看着外头天色渐黑,来给上官将军换药的太医已经守在了门外。
上官穆毕竟在病中,也有些精疲力竭。
何缈更是学得头昏脑涨,当下起身,冲着上官穆拱手道:“今日多谢了上官将军帮忙。”
其实,今日也才搞懂了半页的内容,但对于何缈来说,毕竟是个好的开始。
“青儿姑娘客气了。”
上官穆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何缈这才爽快地道:“不耽误上官将军休息了,明日继续。”说罢,施礼转身离开。
眼看着何缈离去,上官穆眼中半是失落,半是欢喜。
“明日……再会。”他在心底暗暗道。
何缈抱着桃木剑出了殿门,才发现天色已然全黑。
今日收获不少,她想要回自己的住所,去试试学到的东西。侍卫护送何缈返回。
殿内已经送来了饭菜,何缈一瞧,有自己爱吃的烤鸭,顿时垂涎三尺,也顾不上练功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何姑娘~”
熟悉的声音传来,何缈表情一滞,是朱飞卿。
“朱大人啊,有事吗?”
何缈表情淡淡,依旧自顾自地在吃饭,只随口问道。
“何姑娘,之前那位云青水姑娘的事情有结果了,是京郊附近的一户秀才家的女子……”
朱飞卿滔滔不绝,何缈也不阻止,听着他说些自己早就知道的内容。
介绍完了情况,朱飞卿这才小心翼翼地对何缈劝道:“何姑娘,你可千万别自责。”
“自责什么?”何缈疑惑道。
这下轮到朱飞卿有些惊愕了,“我以为……何姑娘杀了云青水姑娘,不对,是那个殷花娘,心下可能会有些内疚。”
何缈夹了一筷子烤鸭入嘴,待到吃下肚,这才淡淡地道:“朱大人若是真对云姑娘有愧,倒不如想个法子,将她的尸体从皇陵里运出来,好好安葬一番。”
她内疚什么?
修仙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就算殷花娘并没有害死云青水,真的只是挑了具死尸附上去,也不妨碍何缈一剑干掉她。
殷花娘,可是想要夺舍自己的。
何缈可不是什么大圣人,谁要杀她,她就解决谁。
简单干脆。
“何姑娘,你可能误会我了。”朱飞卿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