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屹立在黑岩山脉不知多少年、高耸入云的玄冥峰从根部裂开了数道巨大狰狞的裂痕,那些裂痕像迅速生长的树杈一般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向峰顶蔓延而去。
无数巨大的山石从峰顶坠落下来,砸在玄冥峰半山腰上,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随即飞快的滚动下来,一路带起无数的烟尘和碎石。
火红的岩浆澎湃起来,如海啸中的巨浪般呼啸着冲天而起,然后又重重落下,摔打在玄冥峰周围,激起一片碎石和烟尘。
还有无数的岩浆顺着山体裂缝倾泻而出,汇成越来越壮大的溪流,在夜色中显得尤为狰狞而壮丽。
与此同时,随着玄冥峰崩裂的加速,峰底的缝隙中透出了越来越多耀眼的蓝光。
杨逸清分明隐约看到一个如同波涛覆盖的四方盒子似的东西,喃喃道:“那,应该就是主墓室了吧,信成前辈发动了最后的困阵……”
金雕也张大了嘴,瞠目结舌的看着玄冥峰快速崩解,好久没有作声。
在崩解声中,金雕隐约听到了杨逸清的喃喃细语,一把抓住他胳膊急切的道:“这!这就是信成前辈的谋划?”
杨逸清头也不回的看着玄冥峰方向,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止,应该不止……”
“昂~~”高昂的夹杂着无尽痛苦的兽吼响起,在玄冥峰岩浆的映衬下,一头巨大的墨色麒麟虚影在玄冥峰底若隐若现。
那墨色麒麟明明很威武,此时却正慌不择路的奔逃,后面紧跟着许多诸如苍龙金凤、猛虎巨鳄等巨兽。
随即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破碎、血肉撕裂之声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吞噬,墨色麒麟悲鸣更甚,中间还夹杂着诸多动物的嘶吼。
“轰!”
“轰!”
“轰!”
一连数声猛烈撞击的巨响,玄冥峰崩裂得更快了,岩浆再次如巨浪般冲天而起。
“我的墨麒麟!”方圆百里的生灵都听到了李树元悲愤而又惊慌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招数?什么宝物?啊!”
“你不是一直想要融合两部功法吗?这就是!看我这‘百兽图’如何?哈哈哈哈哈……去死吧!”信成那疯狂中透着无尽恨意的怒吼响彻云霄。
“你居然练成了?!信成,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们都有漫长的寿元,为何不共参大道?说不定你我皆圣境有望!昔年那点仇恨算得了什么?”
“我家小妹在天上看着你,她在等你过去!你去死吧!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啊!你疯了!你伤成这样还继续跟我拼命,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哈哈哈哈哈……你满意吗?来呀!再尝尝这个!”
一瞬间,正目瞪口呆观战的杨逸清瞳孔猛然放大,他的手中黑色小旗陡然出现,灰蓝色的光芒刚刚将他全身笼罩,就感觉到脚下的山峰狠狠的震颤了几下,随即一声比玄冥峰崩裂更响的轰鸣响彻整座黑岩山脉。
“嗡”的一声,杨逸清的耳朵几乎失聪,哪怕有黑色旗子光芒护体,头脑也一阵晕眩。
随即信成那几乎穿透灵魂的疯狂怒吼响起:“清江散人老哥,小弟对不起你!你且先去,小弟随后就到!”
“啊!”
“还有这个!这个!啊哈哈哈哈哈……”
“你盗取毁坏这么多大能尸体,就不怕激起公愤吗?”
“有死而已!哈哈哈哈!来呀!”
“啊!你这个疯子!”
随着信成连续抛出数具大能尸体,并以“牵丝戏”操控、以损伤自身神魂为代价操控这些尸体“自爆”,一连串巨大的轰鸣声在波涛光笼中响起。
相对于准圣那恐怖的攻击范围,以主墓室为基的波涛光笼本就不算大,在信成不要命的干扰下,李树元避无可避,早已身负重伤。
需要分裂神魂操控尸体自爆的信成更是七窍流血、头痛欲裂,脸上因为极度疯狂和痛苦而显得狰狞无比。
忽然,信成仰头看着天上,缓缓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人的笑容,他满怀期待的高举双手仿佛在拥抱着什么:“老贼,感觉到了吗?它们来了!太阴弓、金乌箭来了!你满意吗?告诉我你满不满意!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信成那兴奋而疯狂的话语,一股无比苍茫、无比凌厉的气息仿佛从遥远的天外弥散而来。
那无与伦比的威压如同天穹倒覆,整座黑岩山脉乃至附近方圆数千里的生灵们不停的颤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直接让无数生灵几乎肝胆俱裂,很多甚至惊惧而死。
金雕勃然变色,仰头向天上看去。
夜空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张巨大的幽蓝色的弓,那轮似乎亘古不变的圆月散发着皎洁的月光,如同一颗巨大的宝石般镶嵌在巨弓中央;
一支巨大的金黄色光箭虚影搭在巨弓上,正飞快地越来越凝实。
已拉满的巨弓看似缓慢实则迅速无比的调整着角度,那支巨型光箭对准的方向,似乎正是玄冥峰……
某座道观,一名老道正哼着小曲端着碗盛粥,忽然身体一滞,扭头看向西北方向,随即回过头来继续盛粥,就着咸菜吸溜两口,很嫌弃的皱了皱眉:“瞎折腾什么呀……”;
某处瀑布飞溅、鸟语花香的山谷,一位头戴花冠、超凡脱俗的绝色美人正面带微笑,轻轻拈住一枝花朵送到鼻尖轻嗅着花香。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天边,明亮的眸子如同天上的星星,让人忍不住想融化在那无比温柔的星光里;
大树下,一位身穿白袍、俊俏无比的邪魅青年正与一个老和尚下棋,捏着棋子的右手微微一顿,随即将棋子落了下去。他左手在桌下快速掐算几下,随手往某个方向一指。那老和尚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落子,仿佛除了棋局之外的一切事物都无法让他介怀;
黑岩山脉上空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双猩红的狰狞巨眼,它死死盯着玄冥峰方向看了一会儿,随即消失了踪影;
……
就在巨弓和巨箭浮现的那一刻,散布在冰鸟大陆各处的大能们几乎全部看向了黑岩山脉方向。
金雕死死盯着天上的巨弓巨箭,目光呆滞,硕大的身形僵硬地蜷缩在山岩上,几乎动弹不得。
面对巨弓巨箭爆发出的恐怖的威压,那种绝望、无力的感觉让他再次想起记忆中那个充满了鲜血、杀戮和死亡的夜晚:
他的母亲、兄弟、姐妹绝望地悲鸣着,用尽全力挣扎着,可是在那些可怕的人的狞笑声中,最终还是被一一杀死或捕捉;
而他,在父亲拼命的掩护中幸运的得以逃脱。
他印象中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父亲怒吼着,强撑着展开那疲惫已极、遍体鳞伤的硕大身躯,拼尽全力为他挡住了数十柄极速追来的飞剑,撕裂的血肉和凌乱的羽毛漫天飞舞。
那一刻,成了他心中深深的梦魇。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在那血淋淋的噩梦中惊醒,直到过了很多年才好了些。
他本以为岁月已经抚平了心中的伤痕,可是如今看来,那一幕已经化成了心头的伤疤,看似不再流血,却会在某个时刻不经意的出现,伴随着绝望的窒息和撕心裂肺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