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回到学院的时候,正看到抱着一个大包裹正靠在树旁打盹的方雄。周粟见张遂有事处理,就和他说了一声,告辞离去。
张遂走到方雄身旁,刚要打招呼,方雄猛地抬头蹦起,吓了张遂一跳。看着摆出防御姿势的方雄,张遂不禁感慨:这小子警惕性很高啊,估计是被那头凶猛野猪给影响的吧。
方雄见是张遂,身体放松下来,挠着头笑道:“这几天老实梦到那只野猪向我冲来,刚才做梦又梦到了,吓我一跳。”张遂心说:“是你小子吓我一跳吧!”
张遂问道:“你胳膊上的伤好了吗?”
方雄活动了一下左臂,笑道:“两三天就好了,没事。”
张遂有点咂舌,当时看到他的左臂似乎受伤挺重,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愈合了,怪不得老路说他天资很高,就这体质,的确天生就是练武的料。
张遂点点头道:“那就好,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方雄将面前的包裹递给张遂道:“都弄好了,书坊的伙计说一共装订了六套,每套五本。都在这里了。”
张遂满意道:“你先帮忙搬到我的住处吧。”
方雄一只手拎起包裹,神态轻松,跟在张遂身后。张遂和门房说了下,门房直接开门放人。
来到张遂的住处,张遂打开包裹,翻看了一下书册,看得出书册装订得很是仔细,张遂随手翻了翻就放在了一旁。对站在房门旁的方雄道:“你自己坐啊,傻愣愣地站着干嘛,当门神吗?”
方雄呵呵一笑,看了看房间里的两张椅子,伸手拉过一张,坐了下去,结果那椅子不知道是不是年代太久了,方雄刚坐下去就咔嚓一声响,两条椅腿直接断裂,还好方雄反应快,直接一个马步,蹲的稳稳的。
张遂看着断掉的椅子腿,再看看一脸严肃蹲着马步的方雄,无语的用手扶了扶额头。道“你这么用力坐下去干嘛?伤着没有?”
方雄憨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道:“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控制不好力道。在家里已经坐坏了五六把椅子了。我娘抽了我好几次,师傅说是我练的锻体法这几天突破了,力量增长太快,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张遂好奇问道:“你现在的力道有多大?”
方雄转头四方望了望,转身在门外捡起一块拳头大铺路的石块,那石块张遂认识,是一种叫方岗石的石头,质地坚硬,这方世界的人喜欢拿它来打路基。
只见方雄右手握住石头,手掌一用力,张遂可以明显看到他胳膊上的肌肉鼓起,只听一声声咯吱声,石块在他手中慢慢破碎,随着方雄加大力道,石块直接碎成了黄豆大小。
方雄松开手掌,手中的碎石都落到了地上,拍拍手对张遂道:“我只用了三成力道。”张遂捡起一颗碎石,用力捏了捏,石子毫无动静,倒是手指用力过猛,捏得生疼。
方雄呵呵笑着,从张遂手中拿过石子,两个手指一用力,噗的一声,石子变成粉末。
张遂看得惊喜不已,这完全是一个顶级的保镖啊,给他一些装备,完全是又能抗又能打,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啊。
以后出门收集劫数之力,安全方面也有了一定的保障,大不了遇到对付不了的家伙,就让他背着自己跑路,保命第一!
张遂兴奋地拍了拍方雄,道:“好家伙,完全是一员猛将啊,以后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好好保护我,以后送你一场大造化!”
方雄看他这副兴奋模样,只是憨笑着连连点头。
等张遂平复了心情,突然看看房间里满地的碎石,脸上又发黑道:“捏石头就捏石头,怎么不在外面来,这下搞得满屋都是,又要收拾半天。”
方雄闻言,连忙找来扫帚,连连道:“我来扫,我来扫,下次一定注意!”一副小心模样。
张遂看他这副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对方雄道:“你现在也是一位强者,不必这般小心在意。要是觉得在我身边待着不舒服,以你现在拥有的力量,你是有资格过你想要的生活。”
方雄闻言,面露惶恐,扔掉扫帚来到张遂面前,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二爷?你是要赶我走吗?”
张遂见他这副模样,连忙安慰他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和我相处不必这么小小心翼翼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其实和兄弟差不多,而且每次都是我和三妹犯错,却是你来受罚。原来我年少不懂事,现在想想真的很有些对不住你。”
方雄听到张遂的这些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张遂的眼睛道:“二爷,我没有读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谁对我好。我爹走得早,娘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虽然有族里照顾。但我从小食量就大,这你是知道的。我每次在家里都不敢吃饱,因为我见过我娘望着米缸发愁的样子。但自从跟了二爷和三小姐,我就没有饿过,三小姐也知道我能吃,她偷偷拿好多吃的给我,有几次被发现,夫人以为她不听话偷吃,担心她的身体,还教训过三小姐好几次。但三小姐从来都没有说过,拿那些东西是给我吃的。我在那个时候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二爷和三小姐,不会让你们受一点欺负。”
张遂恍然,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这方世界张遂的记忆里,每次闯祸都是方雄冲锋在前,仔细想想,当时胡混的时候难免和其他纨绔子弟发生冲突,但自己没有一次受伤,而方雄总是鼻青脸肿的模样。
还有一次,张遂带着只有十来岁的张莘偷跑到河边去玩,但是没有大人跟随,只有他们的小跟班方雄跟着。张莘失足掉到河里,当时张遂吓得不知所措,结果方雄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将张莘举出水面,从水底一步一步走上岸。从那以后,张莘对方雄也是极为亲近。
张遂想到这些,对方雄不禁有了新的认识。原以为方雄对他们言听计从是受到愚忠思想的影响,没想到原因是这样。
看来这个世界的张遂也不是毫无作为,至少给张遂留下了这么丰厚的遗产啊。
张遂拍了拍方雄的肩膀,方雄下意识地弯了一下腰,让他方便拍到。张遂不禁失笑,柔声对方雄道:“好了,我就说说而已。你愿意跟着,我还求之不得。”提醒他道:“以后我可能四处游历,会遇到很多危险,希望你不要后悔。
方雄拍着胸脯道:“既然有危险我更应该跟在二爷身边,遇到危险让我来,我现在的身手师傅说至少也有五品左右,就是遇到六品的,只要我手上有家伙,也是可以碰一碰的。”
张遂道:“那我就放心了。”
方雄捡起扫帚,继续打扫地上的碎石。张遂则整理了一下送来的书册,考虑了一下,自己留一套,剩下的给舒黔先生拿过去,看他这么处理。
见方雄打扫完毕,张遂从书桌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了他。
纸上记录的是张遂赚钱大计需要准备的东西,主要是一些工具和原材料,张遂准备自己先制作出成品来了,再去和人谈合作。
张遂对方雄道:“大雄,你先回去帮我准备上面的东西,我三日后会回家,这些东西我有大用,也不要对别人说。买了之后就放在我的小院就行。”
方雄看了下纸张上记录的东西,点头道:“放心吧,二爷,我一定都给你准备齐了。”
张遂从袖中抽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方雄。这还是前两天管事转交给他的这月例钱。张遂道:“钱不够的话就先买前面两部分的东西,剩下的等我回去再想办法。”
方雄点头称是。
张遂见天色不早,就让方雄先回去,免得城门关闭进不去了。
方雄离去后,张遂提着包裹里剩下的四套书,向舒黔先生的住处走去。这个时间舒黔先生应该已经下课回去了。
来到舒黔住处的时候,正看到他开门从里面走出来,又关上了房门,看样子是准备出去。张遂连忙打招呼,道:“舒先生,您这是要出去吗?”
舒黔见是张遂,停住脚步道:“正准备去拜访孟先生,你有什么事?”
张遂指了指手中的包裹,道:“先生的书稿我已经让家里帮忙装订成册了,送过来给您瞧瞧。”
舒黔一听来了兴趣,回身打开房门,伸手引了引,道:“进屋来说。”
张遂提着包裹走了进去,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书桌上,解开包裹,露出了里面的书册。
张遂介绍道:“我让家里书坊帮忙复刻了六套,每套五本。我自己留下了一套。剩下的都给先生送过来了,看先生如何安排。”
舒黔示意张遂坐下,伸手拿了一本翻阅,一边看一边点头赞道:“不愧是百年书坊,这纸张字迹,排版装订之法很是不凡啊。”
张遂笑着道:“先生谬赞了,这都是前人一步步探索总结出来的,我们后人只是承其恩惠罢了。”
舒黔叹道:“我们研究历史考证之学的人其实最清楚,一切都是不断发展改进的,尤其是这些手艺,不适合的早就被淘汰,只有一代比一代强,才能生存下来。你的大哥张阗我也认识,还和他交流过书坊经营之道,他也是个锐意进取之人,就说他在三年前力排众议,将你们书坊所用的纸张改为斑竹纸,就是一个重大的改变。”
这件事张遂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也听说过,斑竹纸的造价要较普通纸张高一些,但这种纸洁白坚实,耐潮耐热,虫蛀不食。和普通纸张最大的区别是散发一种淡香,效果和苦竹花的效果相似,能提神醒脑。
一经推出,风靡西南,让张家的书坊更上一层楼,更是巩固了张阗的族长之位。
舒黔留下了两套书册,将剩下的几套推还给张遂,道:“我留下两套,一套自用,一套给孟先生送去,请他斧正。剩下的你就放到藏书阁吧。给管事就行。”
张遂点头称是,见舒黔站起拿了套书册准备出去,也提起包裹告辞。
离开后张遂径直去了藏书阁,刚进阁楼,就看到管事齐岱正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拿着一个小茶壶,一边看书,一边不时喝口茶,惬意得很。
张遂走上前,笑着招呼道:“齐师兄挺悠闲啊。”
齐岱见是张遂,放下茶壶,问道:“你不是跟着周粟去农学实践之地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遂笑道:“我只是去看了眼那棵变异枣树,没有多做停留,于是就先回了。”
齐岱见他手提包裹,问道:“是来借书吗?”
枣树摇头道:“今天不借书,而是来送书。”
在桌上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书册,道:“我让家里书坊帮忙把舒黔先生的书稿汇聚成册,制作了好几套,这些是舒黔先生让我送过来交给师兄的。”
齐岱拿起一本,翻了翻,叹道:“舒黔先生的学问是没得说的,就是私货太多,流传出去怕出麻烦,放在藏书阁也好,让有兴趣的学子可以看看。”
张遂称是。坐下和齐岱聊了一会,齐岱不愧是图书管理员,对书阁里的藏书了如指掌,而张遂作为同行,知识面也是相当广博,一时之间两人聊得非常投机,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
眼见天色渐晚,张遂起身告辞,齐岱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张遂,道:“你先等等。”转身进入书阁,不一会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画册。
齐岱将画册递给张遂,道:“这是一本木工之学的画册,里面都是一些雕刻在物件上的神话怪谈之类的图画,我见你对志异之事很感兴趣,不妨拿回去瞧瞧。”
张遂喜道:“多谢齐师兄,这些正是我的兴趣所在,如果以后还有此类书籍,齐师兄一定要给我留着。”
齐岱点头答应,临走时嘱咐道:“看看即可,切勿沉迷其中。”
张遂点头称是,拿着厚厚的画册,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