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不是没有见过大美人的小瘪三。
只是,他的心里很清楚,眼前的女子,既然上了他的船,就已经回不去了。
周荃私下的擅自安排,让玉柱既恼火,又隐隐有些欣喜的感觉。
总之,心情异常之复杂。
自古以来,凡是能成大事者,身边总要有帮着主持大局的人物存在,这个是客观规律。
刘邦之萧何,重八之善长,老四之老十三。
周荃这小子,参与了不少机密,但从不培植他自己的心腹,着实可信也!
说白了,周荃帮玉柱弄了个女人过来,就顶级权贵圈内而言,压根就不值得一提,属于是连快子都夹不上的小事一桩。
只是,周荃喜欢擅自做主的坏毛病,也不能继续惯下去了,必须给点教训。
“寒霜,她就交给你了。”玉柱是个很现实的家伙,像老婆的女子,既然来到了他的身旁,再无放手之理。
只是,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也做不出来,强迫侍寝的禽兽之事,且安顿下来再说吧。
钱氏原本以为,到了贼船之上,便会丧失贞洁。却不成想,陌生的男人并未急色的扑过来。
寒霜领着钱氏,进了隔壁的舱室,温和的叮嘱说:“你暂充二等丫头,平日里,就在我们二老爷的屋子里伺候着笔墨。二老爷屋里的一应规矩,我都会让寒月教你的。”
“是。”钱氏答应得很快,心里却直冒苦水。
世事实在是无常!
昨天,钱氏还是江南名门的嫡媳。今日,她就成了低贱的二等丫头。
但是,胳膊,绝对扭不过大腿。
当李家的男人们,包括钱氏的丈夫在内,在公公李蟠的率领下,都跪到了钱氏的面前哀求之时,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如果不是玉柱的觊觎,钱氏尚有反抗的胆量。
只可惜,饱读诗书的钱氏,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的娘家早就衰败了,父祖们哪里有胆子和红得发紫的玉柱为敌?
真的惹恼了玉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钱氏的夫家和婆家,都会被折腾得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牺牲了钱氏自己的名节,换得了娘家和婆家的平安,也算是钱氏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从此后,钱氏和他们再无半分瓜葛了。
寒霜虽然不知内情,但是,就凭她伺候玉柱多年的丰富经验判断。玉柱待钱氏的态度看似冷漠,实则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所以,寒霜故意把钱氏安排进了玉柱的房内。
若是玉柱不喜,再把钱氏调换去擦洗地板,也就是了。
身为下人,寒霜若是没有几分眼力和见识,可以揣摩出玉柱的几分心思,她早就在激烈的竞争中,败下阵来了。
无论是庆府,还是隆府之中,天晓得有多少婢女,想凑到玉柱的跟前当差?
随着年纪渐长,寒霜的婚事,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原本,玉柱只是想,找个正经的举人,让寒霜嫁过去,成为风光无限的举人娘子。
可是,风声走漏了之后,牛泰却悄悄的告诉玉柱,他喜欢寒霜,想娶她。
这一下子,玉柱甚为头疼。
牛泰的阿玛,已经晋升为驻防八旗兵里的正四品左领,属于典型的旗人。
所谓满汉不通婚,其实是谣言。真正执行得甚严的,其实是旗民不通婚。
这个意思是说,旗籍不允许和民籍通婚。
牛泰既是玉柱的哈哈珠子,又是旗人。
寒霜,既是汉民,又是奴籍。
唉,即使以玉柱的滔天权势,可以暗中做诸多手脚,他也觉得,在牛泰和寒霜之间,隔着一条遥不可及的银河系。
偏偏,牛泰认死理儿,死活要娶寒霜。他现在跟着玉柱当差,家里人也拿他也没办法。
但是,不通婚的天堑,不可能当作不存在的。
玉柱呢,也不敢马上作出决定,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了。
要么找机会,趁康熙高兴的时候,帮寒霜抬起了旗。
要么,等玉柱大权在握之时,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只是,无论哪种方法,都意味着,寒霜成婚的年龄偏大了。
现在,玉柱只能选择以拖待变了。
不过,周荃得知了牛泰的心愿之后,对他的远见,大加赞赏,夸他是有眼光,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也是,寒霜是玉柱身边的心腹大丫头,绝不是谁想娶,就娶得到手的。
因为,不管是谁娶了她,连带的隐形好处,简直是多得数不清。
这次,黄河决口的地点,位于归德府今商丘的虞城县。
等玉柱坐船进入灾区之后,哎呀呀,满目疮痍,黄泛千里。
汹涌的黄河水,滔滔的流过玉柱的眼底。水面上,到处都是泡得面目全非,异常肿大的浮尸。
洪水的问题,即使在现代的灯塔国,都属于不可控制的天灾范畴。
但是,大清朝的黄河泛滥,大多数情况下,却属于人祸。
客观的说,清兵入关之后,从顺治开始,一直到如今的康熙五十三年,朝廷拨下的河工银子,至少超过了一亿两白银。
但是,刚刚修好的河堤,根本抵御不住十年一遇的所谓大洪水。
如果,督修虞城河堤的人,不是老四,玉柱肯定会怀疑偷工减料,造成的大堤坍塌。
但是,老四是个办差极其认真苛刻的家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谁敢贪墨工料银子,擎等着倒血霉吧。
所以,玉柱有个很基本的判断,怀疑有人故意挖开了河堤,想栽赃陷害老四。
唉,老百姓就是倒霉,有人想害老四,却不顾几十万人的生死。
由此可见,在这个吃人社会,真的是人命如草芥。
由于城墙修得很结实,虞城县城依然完好无损。
只是,县城外边,到处都是洪水,只能行船,而无法步行。
周荃收拢了手里的折扇,指着水面上的一具浮尸,轻声一叹,说:“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试问,百姓何辜?”
玉柱让周荃闭门思过,他老实了三天,现在又活蹦乱跳的出来活动了。
玉柱的心里,冷嗖嗖的一片。但是,仅仅是改天换地,不革掉专质皇权的土壤,这种情况依然无法避免。
此所谓王朝周期论的死循环也!
玉柱到得很突然,他的官船已经靠到了城墙上,虞城县的大小官吏们,才如梦初醒的赶来迎接。
洪水泛滥的非常时期,玉柱领着博启,住进了县衙。
随即,虞城县衙便成了钦差的行辕。
晚上,老十三来找玉柱。
他一进门就说:“那帮贪官污吏,个个该杀。他们好大的狗胆,竟敢私下里掘了黄河的大堤”
玉柱早就心里有了底,便不动声色的问老十三:“十三爷,该怎么办,还需要您帮着拿个主意。”
话虽如此,玉柱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所有涉及到掘堤的人,全都绳之以法。
“我怀疑的那个人,就住在河西。只是,他的家里,养了几十名健壮的家奴,不好对付呀。”老十三开始抱怨了起来。
玉柱一听就懂了,老十三打算采取武力,去抓捕嫌疑对象。
但是,老十三身边的人手异常有限,仅仅十余人而已。就怕人数太少了,容易打草惊了蛇。
玉柱此来,倒是带了些随从,但是,并无火器和弓弩,只有长枪和腰刀。
对方有所防备,最怕的就是,让其逃了。
这年月,可不是摄像头遍地的时代,一旦逃了,躲入大山沟里,就再也难以找到了。
面对坐困愁城的老十三,玉柱不慌不忙的说:“县城里的街道上,有好些饥饿的流民和乞丐。咱们只要出一天三升米的价钱,把这些人组织起来,稍加训练,嗯,帮着堵个路啥的,毫无问题。”
老十三的眼里立时一亮,他来的早,比玉柱还清楚,城里的流民和乞丐,至少过万。
“以何名目呢?”老十三满是希冀的望着玉柱,他就怕打草惊了蛇,最终倒霉的是老四。
玉柱微微一笑,说:“城里到处有死人,咱们就以收拾残局救灾的名义,招募流民中的青壮,从中挑选出一两百名健壮的汉子。”
老十三本是聪明人,玉柱略微一点,他就通透了。
“哈哈,到时候,把你身边的那几个狠角色,借我使一使?”老十三盯上了玉柱带在身边的几个亲兵军官。
玉柱点了点头,说:“十三爷,您要用谁,只管吩咐便是。”
这是老十三,玉柱必须豪爽待之。
老十三想了想说:“我有死士二十,你这边再出二十,即可稳操胜券。”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老十三需要的是步枪的支援,而他的手里正好枪多。
武功再高,也怕步枪!
这个道理,玉柱懂,老十三更懂!
等老十三走后,玉柱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的背影。
周荃暗暗一叹,小声说:“主上,此人劲敌也,性虽大善,必锄之!”
玉柱瞥了眼周荃,澹澹的说:“他是性情中人。”
“主上,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信任皆为毒药,门下也不例外”
没等周荃把话说完,玉柱已经掉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