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程,转入大道不久,便听道:“停停停!下来!下来!”
好像是城门守卫的声音。
“怎么回事?”安晴喊道。
车夫答:“回夫人,咱们的车架被两名官兵给拦住了。”
“废什么话,叫你下来就下来!”
安晴皱眉,一掀车帘便走了出去,姜好也跟她走了出去。
偌大的京师城门雄伟壮丽,青砖红瓦,旗帜高悬。
只是在拱形门的最左侧,乌泱泱地排起一长队的人,那些百姓被带刀守卫挨个检查,遇到什么包袱行囊,都要用利刃戳上一戳。
姜好瞧着这般情形,眼眸不禁深了深。
“你们,哪来的?”其中一个守卫十分傲慢地仰着下巴,不屑地开口道。
“放肆!”安晴站在车板上,眼睛里瞬间闪过犀利的神色,她长袖一挥,那属于女将军的英姿,霎时显现出来。
她嘴角冷笑道:“本夫人离开京师未到十载,竟不想有朝一日,还能瞧见这么个狗眼人低的东西,呵,想来,这禁军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守卫瞪大眼睛:“你!你敢骂禁军!信不信老子砍了……”
“闭嘴。”另一个长有贼鼠眼的守卫忽然一把拽住,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安晴,倒是瞧出了些贵族气派,便堆起笑意问道:“请问这位夫人是……”
此人心中所想,安晴又岂会不知,她冷冷地说道:“本夫人姓安。”
“那……上将军,安业,安将军是您的……”
“是本夫人之兄长。”
‘扑通’!
两名守卫慌忙跪下,颤声道:“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大人大量,把小人当个屁给放了吧。”
安晴轻嗤一声,缓缓走下车板站在那两人面前:“行了,都起来吧。本夫人还有要事想问你们。”
“哎,夫人您说,我们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晴也不理会他们的狗腿样,只是一指京师城门的遥遥长队:“这是在做什么?”
守卫道:“夫人有所不知,是贵妃娘娘下令,严查各个城门要塞,来往行人,说是要捉拿三皇子。”
“三皇子?”
“嗯,听说是三皇子想要陷害齐王殿下,设计之时被抓个正着,受了五十刑鞭,又被陛下驱赶出京,可娘娘怕他与朝中奸佞里外勾结,便在城门处严加看管,以防万一。”
安晴听后,皱眉不语。
“夫人,该说的小人都说了,那您看您这马车……”
安晴长袖一挥,怒道:“怎么,我安家世代征战从军,保国土,护百姓,你还怕我这马车里藏有奸佞不成!”
姜好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夫人息怒,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守卫连忙道“但这是娘娘下达的命令,就连陛下都默许了,别说是您,就是安老将军来了,也要接受检查。”
“您放心,绝不会乱动东西,我们就是照例看看,看看就好。”
守卫说完也不给安晴回话的机会,便对旁边人使了个眼神,那人立即去马车边上下翻看,而他自己则继续拦在安晴面前点头哈腰,阿谀奉承。
姜好跳下车板,来到安晴身边握住她有些紧绷的手,抬头瞧去,安晴的面色虽是依旧,可眼神里还是隐藏着轻微的慌乱。
这种神态,在守卫检查到另一辆装有箱子的马车时,尤为突兀。
原来藏那儿了,这主意谁想的……
姜好挑眉,看着那辆帘子被左右分开,露出里面大大小小各种物件的马车。
其实这乍一看,瞧不出里面是否藏人,只要不进里面去挨个打开木箱……嗯,打开了。
“你们这是做甚。”安晴蹙紧眉头“那是本夫人要送给阿爹的礼物,碰坏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太浮躁了。
姜好摇摇头。
娘亲离开朝堂太久,被爹爹宠的太久,已经忘了什么叫不动声色了。
这可是在京师脚下,是算是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也懂得几分察言观色。
有的时候越着急,他们便觉得越有问题。
姜好瞧着神色开始有些狐疑地守卫军,底底地叹一声。
虽说她恨极了某个两面三刀的东西,但绝不是现在便将其除掉。
会连累她们家的。
成吧,这次,她便勉为其难地发次善心,良知这玩意儿,挤一挤还是会有的。
姜好舔了下唇,眼睛一闭,只听道‘呜啊——’地一声。
嗓门之大令人心惊肉跳,就连相隔十米之外的过路人都要回头瞧瞧,这是谁家的娃子又闯祸挨打了。
“娘亲。”姜好紧闭眼睛,不敢不顾地道“我害怕,我不要再在这里呆着了。”
安晴被这哭声也是吓了一愣,但她随即也反应过来,急忙抱起姜好:“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们几个,拦我车架又吓我孩子,怎么,当真觉得我安晴离开久了,便好欺负了是吗!”
“这、这不……”
“娘亲。”也不等守卫军说话,姜好又喊道“我要找外祖,让外祖打他们,不,是把他们全家人都抓起来打。”
一听这话,守卫军还管哪门子皇令,吓得急忙作揖行礼道:“查完了,查完了,姑奶奶我们查完了……啧,你们几个别在那愣着了,没什么问题便让姑奶奶的车架走。”
一群人呼啦啦地让开。
安晴有些急,也没有注意,便随意把姜好放在了最先冲出帘外的花绝怀里,纤手一挥便让他们先走,自己则转身往后面走,似自言自语道:“这群下手没轻没重的东西,别把我的瓷器给碰坏了。”
马车‘骨碌碌’地往前开动,不一会儿便进了城里。
姜好倚靠在花绝的肩膀处,感受着那僵硬到跟冰块不相上下的身躯,颇有些……生无可恋。
她此刻算是挂在对方身上,腰不搂,腿不坐,完全是靠自己弯在他脖子上的臂力支撑着。
她现在特别想来一句‘你不会站着抱,那倒是坐着抱啊’,但可惜她刚才‘山风海啸’地一嗓子,把自己仅存的那点体力全部消耗殆尽,现在就想窝在哪儿趴着。
结果那郁闷的语句,便化作一道轻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