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犀利,黑衣人们硬生生僵在原处,过了片刻,领首暗淡目光,走过去,一把打晕。
等姜好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平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头顶蓝纱随风飘动,室内装设全都华丽异常。
姜好迅速起身,右手搭在左臂上。
还好还好,弓弩没有被发现。
“怎么,他们伤到你了?”
一道浑厚,还带有异域声调的嗓音,从耳边响起。
姜好寻声望去,一个箭袖锦衣,肩膀处有灰绒狼毛的西域男子正弯膝坐在临窗的木地板上,他古铜色肌肤,卷曲的长发,面容冷峻,目光里带有属于苍鹰的攻击性。
“塔尔图王子殿下。”
姜好万万没想到,拦截自己马车的会是这位异国王子。
若是没有记错,他们之间应该只有那次宴会上的一面之缘。
而且,她也没有得罪过他。
怎么会
姜好下了床榻,目光往自己衣着上瞟了一眼,服饰没有动过的痕迹,身体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那么她就是有什么价值是这位王子所需要的。
她现在要冷静,等着花绝。
姜好收敛下眼底所有的神色,换上一幅大方典雅的笑容,走到塔尔图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白瓷沙酒壶,为他倒了一杯酒。
“王子,请。”
塔尔图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若是寻常女人发现自己在陌生地方,早就吓得大喊大叫了,很少能有你这般冷静的。”
姜好丝毫没有被夸奖的自豪感,她目光冷淡,嘴角却依然挂笑:“这么说,王子是没少截女子喽。”
“不不不。”
塔尔图摇头,他长臂往两侧一伸,爽朗道:“我塔尔图,想要什么女人没有,还需要抢么。”
你说这话不打脸吗。
姜好笑笑不说话。
塔尔图放下手臂,向前探身:“其实,在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你了。”
姜好配合道:“王子怎么会知道我?”
“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淮溪之战吗。”
姜好想了想,淮溪,应该是舅父镇守边疆下的一条溪流,西南山脚的那道自然天险。
三年前,她十二,正是送花绝与齐昭进军营历练的时候。
姜好的思绪飞速旋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等待下音。
塔尔图站起身,走到帘子大开的赏月露台上,看着天空上点点星子,道:“其实那场大战的总骑大将军是我,也是我,想要分散兵力,占据高处,顺风射箭,火攻军营。”
有什么好炫耀的,这不都输了吗。
姜好低头,配合嗯了一声。
“在你们中原,这种一套接着一套的战法叫什么来着”塔尔图沉思道“美人计?不对不对,苦肉计?嘶,也不太对,走为上计?”
“连环计”
姜好并不想提醒他,可听着历史流传下来的军书兵法被这般乱用,着实是不能忍啊。
塔尔图一转身:“对,说实话,我很喜欢你们中原的文化,同样”
他重新坐回木板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姜好:“我也很喜欢中原女人。”
姜好身形一僵,她端起眼前的杯子放在唇边轻抿一口,又马上侧头吐出来。
忘了,这个是酒。
她放下酒杯,说道:“这些话,王子应该跟我们天齐的圣上说。”
塔尔图轻笑:“你放心,我会去说的。”
他支起腿:“本王子有话直说了,姜好,你可愿意来当本王子的大妃。”
姜好面无表情:“不愿意。”
塔尔图神色一僵,继续道:“当我的大妃,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是苍鹰烈马,都可以。”
姜好面无表情:“不愿意。”
塔尔图锲而不舍:“我还可以给你无尽的宠爱,在我们藩游,一个王子可纳七妃,王妃越是得宠,排名便越高,而我,可永保你大妃的地位。”
姜好面无表情:“不愿意。”
啧
塔尔图熄灭了心底的热情,认真仔细地看着姜好,他左胳膊搭在黄梨木矮桌上,身体前倾:“我听说你和绯月侯走得极近,难不成你们”
他一拍桌案:“那小白脸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喜欢他。”
姜好的眼皮终于动了动:“八卦。”
塔尔图对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泄了气,他呼吸一瞬:“那你想怎么样?”
姜好抬头,说道:“什么都不想怎样,塔尔图王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塔尔图沉沉低笑,他一下子抓起姜好握住酒杯的右手:“可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在满脸溅血后还能笑出声的。”
自从在三年前得知,破他计策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便一直对姜好这个名字产生好奇。
然,又在大殿上亲眼看她近距离射杀野狼,还有那满脸鲜血却依然眸光明媚的神情后,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成为他的大妃。
塔尔图把玩着姜好的手指,这只手柔柔嫩嫩,似水一样缠绵,实在无法想象,便是这样的一双手,干脆利落地刺杀了狼王。
“听闻天齐女人最重贞洁,我不想搞那套,可你也要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姜好用力地往回抽手,可无奈对方的气力太大,像铁钎一般禁锢着。
她的眼底翻涌出冰冷晦暗,不动声色地调整左臂,再抬头,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王子真心想娶我为妃?”
塔尔图以为她回心转意了,笑道:“当然,本王子以藩游的烈日旗为誓,此番说法,是真心实意的。”
“那好,你离近些,我有话要对你说。”
塔尔图不明所以,但还是稍稍探身:“你想说”
什么二字还未出口,他的眼前出现一道泛有绿光的箭尖。
塔尔图猛地侧身躲过,可无奈距离太近,急速躲过了箭羽,他的侧脸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刚想起身,却见另一道箭羽也跟着飞速而来,侧身一抓,握住箭杆。
“姜好!”他怒道。
姜好早已施施然地站起身,冷淡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塔尔图,轻嗤一声,补刀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