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山没有说话,可紧握的拳头却是暴露了他焦躁不安的心性。
齐昭道:“二皇兄那边,绯月侯怕是不会放过,现在这种情况,倒不如我与相爷联手,至少,要将花绝这个乱臣贼子斩杀殆尽,还天下一个太平。”
先是堵住唯一的希望,再抛出橄榄枝,最后说出一个不会令人产生负罪感的理由。
有时候,背叛,只需要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
齐昭深信此点,并利用此点,他相信阮青山不是那种吊死一棵树上的人,若不然,也不会下今日这盘棋了。
果然,阮青山开口道:“殿下此言有理,老臣为丞相总不能令百姓处于水深火热。”
齐昭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微扬起嘴角想要再恭维一番,谁知阮青山猛地话题一转,“不过,老臣有件事,想请三殿下帮忙。”
齐昭神情畅然,并没有多想,直接道:“相爷但说无妨。”
阮青山没有说话,但不远处的假山花圃间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娇俏声。
“嘻嘻嘻哈哈哈”
“小姐,小姐跑慢一些!”
“小姐,别去那里,危险!”
白衣女子举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向前走,后面几个奴仆连跑带追地跟着她,那女子眉目清秀,气质高雅,一看就是个出水芙蓉般美丽卓绝的标志美人。
可她时不时咧嘴傻笑,大开大合摇摆双臂,步子跑得飞快没有一丝闺阁小姐应有的矜持,这动作和她的容貌,产生了极大的违和之感。
齐昭一愣:“这”
还未寻个究竟,那女子便朝这边跑来了。
啃着糖葫芦满嘴都是塘渣,她也不介意随手一抹,绕过凉亭旁的石桥,一眼就看见了齐昭,她眸子放光,一甩糖葫芦,几步飞跑过去拦住齐昭的腰抱个满怀。
“好看,好看,嘻嘻嘻,哈哈哈。”
齐昭差点将她扔出去,等冷静下来,一瞧这个人,不禁有些骇然这位不正是丞相府大小姐阮纤月吗,怎么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的惊异,阮青山都看在眼里,“唉,你还记得去年的围猎吧,如今,早已惘然。”
“啊?”
齐昭现在哪有心情陪阮青山感叹时光蹉跎,他抬手抵住阮纤月的脑门,制止凑过来非要亲他的嘴。
阮青山咳嗽一下:“还不快将小姐拽开。”
几个婢女匆匆上前,拉住阮纤月往后撤。
“不嘛,不嘛,我要亲,我要亲,我喜欢他。”
说着,她还做了个嘟嘴的样子。
齐昭有些受不住了,端茶喝了一口,茶水被风吹的微凉,下腹后倒是让头皮发热的脑子清爽几分,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问道:“怎么回事,阮小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阮纤月好歹也是京师里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曾经更是有第一才女的美称,怎么如今,像个心智不全的傻子。
阮青山叹道:“去年围猎,纤月陷入谋害圣上的漩涡里,也不知被哪个奸人所害一头撞上了墙壁,连续几月未醒,老臣想找人主持公道,可圣上昏迷,绯月侯掌权,一时竟无人可找。”
“前段时间纤月刚醒,本以为会有好转,可没想到心智却宛若三岁孩童,怎么医都医不好,老臣命苦啊”
他捂住眼睛苦涩地叹几声。
齐昭特别想问为什么你们一大家子都这么悲催,阮贵妃偷人被抓,连累二皇子齐修软禁,阮纤月撞墙傻了,阮青山本人还名声受损。
一时间,齐昭都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他到底拉拢了什么样的人家来当盟友,这倒霉样儿该不会转移到他身上来吧
可来都来了,再反悔也不好。
齐昭轻咳一下,问道:“相爷需要帮的忙,该不会是阮小姐的问题吧?”
他无比希望自己猜错了。
但事实证明,他就是这么聪明。
阮青山点头道:“不错,确实是关于纤月的,老臣希望,殿下能娶她为妃。”
哈?
齐昭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阮青山没有说明白,他又重复一遍:“娶阮小姐为妃?”
阮青山又点头:“臣希望是正妃之位。”
留点颜面就那么难吗。
良好的皇家修养没有令齐昭说出这句话,可那表达出来的神情倒是相差无几,他乃是皇子,如果不出意外,还有可能登上那个位子的皇子,娶一个傻子为妃,那岂不是要让全天下人取笑吗。
再者说,就阮纤月如今这般状态,她配正妃之位吗。
齐昭觉得自己的神态已经很好的表现出此等观点,无奈阮青山根本不接受,视而不见,他依然淡淡地品茶。
比耐性,齐昭还是差了些,他蜷缩手指,道:“婚姻乃终身大事,岂能草率,相爷若不然再考虑考虑。”
他说的委婉,可其中的拒绝凡是懂点人情世故都能听出来。
阮青山顺着胡须:“不用了,老臣考虑很清楚,纤月先前便极其喜欢三殿下,哪怕现在痴了,也依然惦念。”
“再者,现在殿下欲与臣合作,与之结亲,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算得可谓明明白白。
阮青山闭门不出,就是在等一个时机,亲侄儿齐修落寞了,老六齐羽背后有绯月侯坐镇,唯有老三齐昭没有母系支持,圣上又病重,孑然一身,是最好选择。
可要是毛遂自荐,露出归顺之意,还不知齐昭会提出什么要求,处于被动,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要等,等到对方坐不住了,亲自来找,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另寻门下有了出路,女儿的后半生也有了着落。
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齐昭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看着嘴角含笑的阮青山,讽刺道:“看来相爷,是将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得清清楚楚,唯有请本殿下入瓮了。”
阮青山笑道:“殿下过誉,都是因为您抬举老臣。”
可不,若齐昭不来,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齐昭捏紧茶杯:“相爷此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