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欧。”
周常在偏厅叫上了欧阳,他还抱着那女人的尸体,一脸‘我的初恋没了’的感伤。
“王捕头,麻烦你守着她。”
周常瞥了眼不远处的何员外,缓缓说道:“我担心恶鬼可能会对她不利,你大小也算是朝廷命官,虽说元阳已不再,不过对鬼魅邪琮天生有克制,至少能坚持到我们回来。”
王捕头点头称是。
玄真道长不依了,这场法式,明明他才是主角。
“既然贫道接了这桩生意,便要有头有尾,你们两个小辈便跟在贫道身边,且看贫道来会一会这恶鬼。”
说完,他给旁边呆立的小道士一个眼色,带头出了偏厅。
何员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周常。
这假货戏还真多……周常摆摆手,示不在意的样子。
何员外提着灯笼走在最前方,周常和欧阳则落在了最后。
“鬼在哪儿?我要抓住它,拿它泡在我的童子血里,泡足九九八十一日!”
直接就‘我的童子血’了,看样子欧阳这次是玩儿真的了……周常点点头,只说‘走着瞧’,便不再说话。
欧阳见状,也不言语,而是直接咬破指尖,默默掏出黄纸,画起驱鬼血符来。
跟随着何员外,一行五人来到了后院。
这栋宅子显然比周常所想的要大许多,前院不过是一进的门脸,想不到这后院竟然还别有洞天。
一座缺少打理的花园出现在众人眼前,半人高的杂草,碎成两半的花盆堆得到处都是。
何员外穿过这片杂乱,径直来到一扇铁皮大门前。
“就是这里了。”
何员外深吸口气,看了眼末尾的周常,便要开门。
下一刻,他却愣住了,表情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门没锁……我明明吩咐过老陈,每次送完东西进去,出来之后必须锁门,他真是老糊涂了,等我找到他,一定要让他吃点儿苦头!”
可以看得出来,何员外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喘了好几口气之后,他才拉开铁门。
吱呀一声,铁门打开的同时。
一股熏人的腥臭味道打在众人脸上。
几人捂着鼻子,后退几步之后,才又凑上前去。
就连何员外也是如此。
欧阳附耳过来,低声道:“常哥,你闻到没?”
“嗯,血腥味,小心点儿。”周常点头。
何员外举起灯笼,照亮了门内。
这曾经应该是一间柴房,旁边还能看到劈柴用的木墩,角落里也还有一小堆碎柴火。
此时房间的绝大部分空间,都被一个铁笼占据,笼子的每一根铁杆上都仔细的贴上了一张黄符。
最令人感到惊惧的,是笼子上唯一没有贴上黄符的一个小窗。
小窗的缝隙不过三指宽,便是在那缝隙间,竟然卡着一条血肉模糊的东西,定睛细看之下,才发觉,竟是半只手肘!
它似被巨力拉扯过,强行让它挤进了这本不应该能够进去的缝隙,皮肉形同一副血手套,挂在铁杆上。
而在小窗外面的地上,血红的一片,其中掺杂着些许碎肉,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形态。
而笼中,早已是空空如也。
屋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就连欧阳也呆立在原地,任由宝贵的童子血渗透黄纸,滴落在地上。
“何员外,我觉得,老陈应该已经吃够苦头了。”周常皱着眉说道。
这种时候还能说笑?
玄真道长看了一眼周常,他宽大的道袍衣角轻颤个不停,让人怀疑道袍下的腿抖得是何等的厉害。
在诸多坑蒙拐骗的假和尚假道士里,玄真道长已经算是拔尖儿那一小撮,至少此时他还保持着表面的镇定。
“何老爷您请放心,贫道已经窥破了这恶鬼的虚实,有贫道在此,它定不敢现身。”
何员外看向周常和欧阳,正要说话。
咯咯……
荒芜的花园里,夜风吹过一片沙沙声,同时也带来了一阵女人的轻笑。
“有鬼!真的有鬼!还是女鬼!”
猝不及防之下,玄真道长慌乱起来,双手握紧了金剑,四下乱指。
这时候,欧阳突然开口问道。
“道长,你身边的小道士哪儿去了?”
几人这才发现,原本紧跟在玄真道长身边的小道士不知不觉间竟没了踪影。
何员外有些慌了,急忙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我……我不知道她还会吃人,我真的不知道,大人……”
周常给欧阳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分两个方向,朝着笑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准备时间,在穿过一簇茂盛得不像话的兰花丛后,周常看到了笑声的源头。
不是想象中的女鬼,也不是何员外的夫人,而是玄真道长身边的小道士。
他背对着侧脸对着周常,站在一朵兰花前,嘴里发出女人般的笑声。
玄真道长从欧阳身后钻出来,一把拽住小道士的胳膊。
“你在发什么疯!”
他这一拽,小道士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身体却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仿佛关节被凝固住了一般。
玄真道长似乎也发觉了不对,想要将小道士板正过来,何员外提着灯笼适时赶来。
灯光照亮了小道士的脸,令在场中人无不心中胆寒。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嘴里‘咯咯’笑着,眼睛却瞪得铜铃般,泪水不停的往外流,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玄真道长!
“怎么了?”玄真道长被小道士盯得心理发毛,表情僵硬地说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贫道耗费了不少法力,我看那恶鬼也不敢出来,不如今天就到这儿吧,待明日贫道恢复了法力,再来与她一决高下。”
说着,他便扶起小道士,要往外走。
走出几步之后,玄真道长发觉没人跟着他,回头一看。
周常欧阳与何员外都还站在原地。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
仿佛鬼哭一般的呜咽声钻进众人的耳中,伴随着小道士不时发出的‘咯咯’笑声。
玄真道长咽了口唾沫,却是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了。
恰逢此时,何员外手里灯笼光亮一黯。
连同整个花园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阴暗的帷幕,只有天空中不时从乌云后钻出的越靓,让他们还不至于抓瞎。
好好的灯笼,外面油纸皮包着,便是下雨里面的灯火都不会熄灭,不过是一阵风罢了,竟吹熄了灯火!
何员外本想说些什么,却见周常他抬手打断他。
周常指着兰花,道:“第一个死掉的丫鬟,就埋在这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