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将天地照成一片血红。
随着最后一抹夕阳落下,燥热沉闷了一天的金华县城,终于吹来了几分清凉。
街道上,开始有行人出来走动。
有摆摊卖吃的、卖艺的,还有站在街角卖肉的。
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苏长青走在人群里,看着眼前这繁华的景象,不由感到非常感慨。
他并非此间之人,而是在三天之前,意外穿越到这里的。
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一个刚刚落榜的贫困书生。
从小无父无母,靠写字卖画为生。
而就在他感到人生无望的时候,一封书信突然从金华县传来,他这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二叔,叫苏渐明,膝下无儿无女,在金华县里,经营一家客栈。
苏渐明身患恶疾,久治不愈,临终之际,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侄子,在老家读书,便差人送来书信,让他继承自己的遗产。
书生收到书信,喜出望外,立马收拾行装,连夜直奔金华县而来。
但他才刚刚出门没多久,就在半道上遇到一个水嫩丰腴的艳鬼,受邀至对方家里,秉烛夜谈,深入交流。
说至动情处,还忍不住抚琴弄笛,拍手称快。
一夜播种繁忙,极尽人世间的欢愉,最终精疲力竭而死。
眼睛一闭一睁,意识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苏长青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荒坟之中,旁边还有几具森然白骨,当即吓得仓皇出逃。
一路上兵荒马乱,草木皆兵,好在终于是有惊无险,安然无恙地到达了金华县城。
不过,虽然这个世界,有鬼怪的存在,非常危险,但一想到,自己即将继承一笔巨额遗产,对于未来,苏长青心中还是充满期待。
在遗书上面,苏渐明说他将客栈的钥匙,还有一些贵重的东西,寄存在朋友那里,让他自己去取。
他的朋友,姓王,叫王永昌。
在金华县里,经营一间布庄,非常有钱。
苏长青经过一番打听之后,来到王府门口。
到了那里,他才知道,今天正好是王永昌的六十岁大寿。
门外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非常热闹。
站在门口迎宾的,是王府的管家,叫王山。
看到苏长青衣着寒酸,往门口走来,他当即皱起眉头,道:
“去去去,哪里来的穷鬼,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能进来的吗?”
“赶紧走,看见你就晦气!”
说着,他还推了苏长青一把,差点把他推倒在地。
见对方连来意都不问,就要赶他走,苏长青感到非常愤怒。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能强忍心中怒意,道: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来了!”
“劳烦跟你们老爷说一声,王府的门槛太高,苏某高攀不上!”
“请把我二叔苏渐明寄存在他这里的东西拿出来,我取完东西就走人,不会扰了他老人家的雅兴的!”
王山原本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但在听到苏长青报出苏渐明名字的时候,脸色不由瞬间一变,随即满脸堆笑,道:
“原来你就是苏老爷的侄子,你怎么不早说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刚刚都是误会,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快快进来,我家老爷已经等你很久了!”
说着,王山非常热情地走过来,想要拉苏长青进门,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苏长青见状,不由冷冷一笑,道:
“我看还是不必了,今天是王老爷大喜的日子,我是个穷酸鬼,就不给他添晦气了!”
“你还是进去通禀一声,让他把东西拿出来就好了!”
王山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紧接着面露为难之色,对苏长青开口说道:
“苏公子,您别介啊,刚刚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我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见王山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跟他道歉,苏长青眼中,不由闪过几分轻蔑之色,道:
“不,你没说错,我确实是一个穷鬼,如果没有我二叔留给我的遗产,我什么也不是!”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承受不起你的道歉,有什么话,你还是说给你家老爷听好了。”
身为王府管家,平日里出门在外,谁见了不给几分薄面,王山没有想到,他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地道歉了,但苏长青还是不领情。
他的心中,很是愤怒,但偏偏今天,乃是王永昌的六十岁大寿,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惹得他不悦,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因此,虽然很生气,但王山还是忍住没有发作,继续开口央求苏长青道:
“别啊,苏公子,要是让我家老爷知道,我怠慢了贵客,他一定不会轻饶了我的,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要不然这样,我推你一下,你打我一拳,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过去,只要能让您消气,要我做什么都行!”
而就在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一个苍老之中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突然从王府大门里传了过来:
“王山,何事如此喧哗?”
苏长青闻言,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衣,两鬓微白的老者,正从院子里走出来。
看其气度,还有旁人的反应,很显然应该就是王府的主人王永昌。
见此事竟然惊动了王永昌,王山的脸色,不由变得更加难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老爷,是苏老爷的侄子来了……”
王永昌闻言,当即面露喜色,道:
“原来是贤侄来了,快过来让我瞧瞧,哎呀,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说着,王永昌笑着向一名站在门口围观的黄衫青年走去,对着他连连点头,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
王山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在他身旁轻声开口提醒道:
“老爷,这是黄家三公子,特地从金平县赶来给您祝寿的,这位才是苏老爷的侄子!”
听到王山这么说,王永昌不由怔了一下,道:
“哦,难怪我说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我自己的亲外甥,那什么你爹还好吗?”
黄衫青年看起来有些尴尬,道:
“舅舅,我父亲已经过世十年了……”
“有这回事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王永昌一脸惋惜的样子,道:
“可怜的孩子,快进去吧,别在门口站着了,里面有好吃的好喝的,不用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黄衫青年恭敬作了一揖,道:
“谢谢舅舅,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罢,他便转身朝大门里走去。
见他离开,王永昌这才抬头望向苏长青,笑着开口说道:
“想必这位就是苏贤侄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颇有几分苏兄当年的风范!”
说着,王永昌白了王山一眼,开口责备他道:
“你怎么回事,苏贤侄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不知道我等他很久了吗?”
“老爷,我……”
王山闻言,顿时面露惊慌之色,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苏长青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王伯父,您别怪他,我也是刚刚才到。”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您的寿诞,空着手来,还请您不要见怪!”
王山没有想到,苏长青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替他说话,当即抬起头来,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眼中的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听到苏长青这么说,王永昌这才没有与王山计较,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能来赴宴,就是最好的礼物,快快随我进去吧!”
“里面已经备了好酒好菜,今天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说罢,王永昌上前一步,亲切地伸手搭着苏长青的肩膀,带着他走进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