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看到我的发冠么?”
景韫言摸摸头上的发髻,视线直直落在抱着水罐迎面走来的舒映桐脸上。
“没有。”
舒映桐面无表情放下水罐,背过身子把兜在衣摆里的一大把红薯叶抖到陶盆里。
那套玉冠早就不知道在哪个位面买家手上了,确实没看到。
一旁的珍娘抽抽嘴角,垂下眼睛继续手上的针线活。
把那之前那两条撕下来的袖子缝回去,还能穿。
心里对舒映桐很是崇拜,仙姑就是沉稳,撒谎都可以做到面色从容,眉毛都没抖一下。
“嗯?那就奇怪了。”景韫言垂下眼睛,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珍娘那种性子和身份自然不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至于这姑娘,她要是贪财,早在初次见面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二丫姐姐,这是什么!是菜吗!”
栓儿激动的声音打断了景韫言的沉思。眉目舒展呼出一口气,不过是件发饰,丢就丢了吧。
抬眼望过去,瞳孔震了一下。
栓儿蹲在舒映桐旁边,手上抓了一把像野菜的东西,满脸喜色。
那茎叶水灵灵的一看就很鲜嫩,和满山枯黄格格不入,简直匪夷所思!
“吃的。”舒映桐言简意赅回答了栓儿的提问。
吃了几天压缩饼干,抗饿,但上火。
空间里的红薯苗长势喜人,掐了一大把出来补充营养顺便润润肠。
不止红薯叶,还准备了别的,今天就靠它们改善伙食了。
栓儿倒是不怕舒映桐,只知道现在的二丫姐姐可有本事了,就是有点不像以前爱说话爱笑。
“那我拿一些给我娘吃可以吗?”
“不行。”
遭到拒绝的栓儿垮下脸,乖乖的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盯着红薯叶。
“得煮。”
舒映桐又吐出两个字,从背篓里拿了一个空罐子。
栓儿脸上的惋惜一扫而光,二丫姐姐不是不给他们吃!
“你去拾柴火。”舒映桐低头一边倒水涮罐子一边下命令。
“好。”
景韫言起身往外走,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很明显是给他派活。
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舒映桐抬眼扫巡了一圈,放下罐子起身找石块搭小灶。
“栓儿,你也帮忙去拾些石块回来。”
珍娘直起酸疼的腰捏了捏,吩咐儿子去帮忙。
这肚子月份越大,尾椎骨疼得越厉害,这几天腿脚也开始水肿了。
一旦坐下很难起身,想帮忙都没办法,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栓儿脆声应了,跟在舒映桐身后观察她都拾什么样的石块,有样学样找差不多的。
手小拿不了多少就多跑几趟。
舒映桐停下手里的活看着这个五岁孩子抱着石块走过来的身影。
身上的衣裳脏得看不出颜色,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
旧布接长的袖子里露出的手腕细得好像一折就能折断,细细的脖子上顶着的脑袋显得很大,头发稀疏发黄。
见舒映桐盯着他瞧,仰起蜡黄的小脸冲她扬起甜甜的笑容,眼睛弯成一对小月牙。
“二丫姐姐,还要石块吗?”
“不用,够了。”舒映桐动了动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说完撇开脸看向别处。
“不谢不谢,娘说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我得多帮你干活呢。”
栓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谢谢。
景韫言抱着柴火回来,远远的看见舒映桐难为情的望过来。
呃…她还有这种表情呢?
这才是一个姑娘家看他这张脸该有的正常表情嘛…
就是有些不习惯…
舒映桐看着对面弯眉笑眼走过来的景韫言,冷了脸色转头继续搭灶。
景韫言:…
小心翼翼的把柴火放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就让她变了脸。
莫不是嫌他拾柴火太慢了?
蹲在一边托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她手上麻利的动作,“你不会笑的吗?”
“火。”
“嗯?”
景韫言一脸茫然,等看到舒映桐抓着一团茅草不耐烦的抬起头瞪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是要火折子。
赶紧掏出火折子,拔开吹燃了递给她,又扬起笑容,“你什么时候能笑一个呀?我好想看哦…”
舒映桐充耳不闻,点着了茅草之后开始架柴,把罐子放上去。
“我也很久没见二丫姐姐笑过了…”
一大一小,一左一右蹲在舒映桐旁边,托着下巴交换眼神。
不约而同满眼期待的看着舒映桐,仿佛下一刻她就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似的。
舒映桐被盯烦了,手上的柴一摔,沉下脸转头冷斥,“滚。”
景韫言摸摸鼻子,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还在原地保持姿势的栓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滚的只有他一个…
“哇!这是什么!”
“吃的。”说了名字他也不懂,索性不解释。
栓儿盯着罐子爆出兴奋的惊叫,景韫言好奇的看过去,只有背影…
想挪过去看看,又想起那句滚。
闷热的空气里飘来一缕香气,抽抽鼻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舒映桐的后背。
勾唇一笑,一步一挪的偷偷靠过去,等舒映桐拧着眉头转头看过来,立刻换了一个笑容。
栓儿就是这样笑的。
果然,她没搭理他,转头继续搅拌罐子里的东西。
看起来是一锅糊糊,里头好像有豆子,可是他怎么好像闻到了肉味…
景韫言摇摇头否了这个想法,可能是太久没吃肉了,产生了幻觉。
舒映桐专注地搅着罐子里的东西,两世为人第一次觉得某战斗民族的单兵口粮…是个好东西。
以前即使出任务条件再差也没这么山穷水尽过。
竟然对这玩意吞口水,幸亏莎莎看不到她这没出息的样子。
之前在空间里摘红薯叶的时候随手刷了一波食品大类。
今天的运气似乎不怎么样,好几轮都是烘焙点心类的,又贵又上火。
正要走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份绿色包装印着断口五角星的眼熟玩意。眼神一热果断花了200金币薅了下来。
罐子里咕嘟咕嘟冒着香气,舒映桐又把红薯叶全部扭断扔了进去。
阳光普照。
山壁下围坐着四个人,手里都端着碗,不时有呜咽声传出。
“呜呜呜…仙姑…呜呜呜”
“二丫姐姐…呜呜呜…”
“你们别哭了,再哭我也想哭…”
“够了!快吃!”
栓儿哭得一抽一抽的,夹起碗里的肥肉片子放进珍娘碗里,“娘,你吃,吃了有力气。”
他都不记得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得让娘吃,肚子里的弟弟才不会饿。
“娘碗里有,栓儿吃吧。”珍娘噙着眼泪把肉夹回去,还多给了两片。
舒映桐看着两母子夹来夹去,不耐烦的把碗里的两片肉片丢到珍娘碗里。
“再吵都别吃了!”
吼完冷冷地看着举着一块肉片的景韫言,“敢放我碗里试试?”
“呃…”景韫言乖乖把肉片塞进嘴里。
挑战发怒的舒映桐,除非欠收拾。
上次踹他胸口那一脚的狠劲还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