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他们了吗?”
他不等她的回答,这话就是对自己的回答,他立刻点燃了手中的火炬,灿烂的火焰将黑暗吞进肚中,火把传出声响,这是饥饿的响声。
“甩掉了。”她对自己说。
他们走进墙壁里,他故意停下来,堵在入口处,有人在呼喊,这喊声消散于雨里,这场雨来得有些突然,它开始于一次彻底的意外,他弯下腰,她从后面走过来,她踩在这人的背上,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她走在一个人的脊背上,墙壁在摇晃。
她一直想与响声打好关系,她们走得太快太匆忙了,握手完全是种奢望,这场雨走得太仓促,她的头发还没被彻底淋湿,这是场彻底的意外,却带来不完全的事实,他要指挥人们跳舞,只有她被排除在外,墙壁的尽头依然是墙壁,尽管它上面开出了一扇门。
他试着与墙壁赛跑,当跑到赛道的拐角时,观众们飞奔着走下来,他们将肩膀并在一起,他们的脚踮得老高,他们在赛道上飞奔着,观众成了选手,剩下的观众还是观众,他们拥有健全的双手,他们可以倒立着行动,赛道是一面倾斜的墙壁,停下脚步就能听到声音。她站在墙壁的最高处,有人把骨头伸过来了,她接住,接着随手丢进水井中,这口井通向观众席,当选手们跑累了,当观众们厌烦了,他们都能靠近这口井,她抱起水桶,将它轻轻丢下去,井里溅起了水花,她的头发彻底湿了。
“就在这儿?”弗利曼揪住管事的额头。
“就在这儿。”管事有些慌张了,他急切地说着,“您可以看,您完全可以自己看。”
弗利曼看着眼前的屏幕,至少有几百个,它们比自己还高了,他转眼去看管事,开口询问:“哪个屏幕?你指出来。”管事正悬在空中,他恳求这位波伊队的成员能将自己放下来,于是他便这样做了,当他落地后,他踩碎了一面屏幕,管事在默默祈祷,这不是他要找的画面,而弗利曼要找的人就躲在墙上。
“你住在哪儿?”
“啊?”管事吓了一跳。
“你住在哪儿?”
“利尔顿街……”
“具体住址呢?”
管事愣住,他不想再说话了。
“具体住址呢?”
他爬到这些屏幕上,他凭着记忆回想,应该是后天,那位女士是在后天来的,不知这位先生找她要做什么,但这不是他该管的。
“具体住址呢?”
管事将寒意锁在心里,他不情愿地说出来,将自己的家庭扔给了一位凶神恶煞的陌生人。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找到了!”管事很高兴,他将屏幕拆下来,慢慢放在弗利曼旁边,“找到了,先生,您要找的人就在这上面。”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管事满脸畏惧神色:“有……怎么了?”
“先说说她的事吧。”弗利曼用指关节叩击屏幕,“这东西怎么打开?”
“不必打开。”
“为什么?”
这句话比管事跳得更远,他跳进镜子里,弗利曼抓住桌腿,他们在别人的脑袋里搏斗,他大吼:“停下!回来!”管事对着他哈哈大笑,他锁住自己的肩膀,不让他们脱逃,他打开一本书,书页上满是泥土的芳香。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洛维用两只手摆弄管事的脑袋,这里只是个小巷子,所以纸袋里有人探出手脚,他们围成圆圈,恰到好处的尺寸,不多不少的数量,今天是享用墨汁的好时候,管事伸出舌头。
“这是你的东西吗?先生?”洛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管事急忙抢过来,他们在狂啸,若再慢一步,这把钥匙便永远沉进泥土里了,他当然了解这件事,它们常常寄宿在书页上,比任何人都渴求光芒。
“好了。”管事拍拍手,“现在该谈正事了。”洛维用积木模拟他的眼睛,他的神态是从里凡卡的暖流中跳脱出来的,你必须与冷风交谈,不然这股暖意会侵占全部腰带,尽管波伊队的衣服总是绷得紧紧的,可马车呢?坐在飞驰的马车上,没人能时时注意脚底,更何况这路还走不完,你要一直与裤子打交道,谁也不愿与一条裤子交心。
“你要把这玩意带回去?”孩子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是啊,不然呢?我们还不知道它的用途,甚至都搞不清它的来历,我们只能把它带回去,总不能扔在角落里,让它孤独终老吧?”贝若纳说道。
“你要带它去哪?”
“格里兰会。”
“我知道这地方。”
“但你没去过,对吧?”贝若纳的视线缠在一辆车上,她打算跑到那辆车旁边,她试图敲打车窗,打开窗户,在卡瑟拉城,每扇窗户后都有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就像关押区,那里的每面墙后面都趴着羸弱的躯体,车窗上贴着厚厚的纸,她的视线被隔绝了,孩子紧盯着那枚徽章,她打算将自己的玩具抢回来,可这无疑是痴心妄想。
“能说说您想干什么吗?女士。”孩子悄悄靠过去,她并不打算张开手掌。贝若纳低头看她一眼,很快便将脑袋抬起来,抬向天空的正中央,她用手指指向所有方向,囊括一切能望得见的地方,她说道:“先调查,调查出谁接触过这枚徽章,你要过来帮忙,认出来给你徽章的陌生人。”
“又是调查?”女孩有些泄气了,“你们能不能干点别的事啊?”贝若纳不理她,她只指责自己的脚步,“我们只能干这一件事,这不就是责任吗?如果所有事都要我们来干,我们就不必干任何事了,因为到那时候,所有人都怕我们,所有人都畏惧我们的目光,没人能命令我们,我们什么都不必做了。”
“但你还拿着徽章。”
“是它自己待在我手上。”
“其实,我知道是谁。”孩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答应我,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吧。”
“现在是晚上,你们打开门时,记得不要吵醒他。”
“放心。”贝若纳捂住她的额头,“它不会再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