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业和原作者的见面，时间地点，都是他们的老师给安排好的。

师命不可违，不管是古业还是原作者，都是百忙之中抽空赶了过来。

还是北电校区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古业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个让他有些尴尬的的原作者。

两人见了面，也不说话，就那么相距半米，面朝北电导演系教学楼的方向，安静而又默契的蹲在那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古业认输了，可能是因为面对原作者的心虚，让他在两人这场无声的交锋中，压根没底气去坚持什么，所以只能率先服软开口道：“学长你好，我是02级导演系的古业。”

“你好，我是宁昊，01级摄影系的。”

没错，古业抄袭的剧本，就是宁昊现在已经开始拍摄中的《疯狂的石头》。

李鬼遇上了李逵，要说尴尬，古业是有的，但此刻的他更多的还是惊讶。

宁昊似乎也看出了古业眼中的迟疑，微微一笑的说道：“我是在别的学校学的导演，专升本后才学的摄影，我们那一届摄影系的老师，也是田老师。”

古业恍然，此一刻，他倒是能理解田老师的用心了，他两是真的同门，所以田老师很不希望两人间因为剧本的误会就产生什么齿龌。

“师兄好！”

关系明了，因为田老师的缘故，两人莫名有了些亲近之感，古业顺势就把学长改为了更加亲近的师兄。

宁昊亦是眉头一挑，没去纠正古业的称呼，他也乐得和古业亲近一些。

古业更加完善的剧本，已经被田老师提前给了宁昊，他惊叹于古业的剧本，有很多想法都和他不谋而合，有的更甚于他，所以他来了。

不然尽管有着田老师的相招，正忙着拍摄的宁昊，尽管依旧会赴约，但多半会是拍摄结束后，而不是现在这般看完剧本后就直接找过来了。

直白点来说，就是宁昊认可了古业的才华。

至于是否是抄袭，还是灵感相撞，宁昊也没当回事，他自己也遇到过‘拾人牙慧’的时候，很正常。

古业的一句师兄，让两人间的气氛自然了许多。

“师弟，有烟么？”

宁昊侧头淡笑着问道。

古业拿出烟递给宁昊，“烟有，但是没火。”

宁昊笑了，掏出了打火机，“巧了，我是有火没烟。”

古业亦是莞尔一笑，摆手拒绝了宁昊递过来的烟，扬起头，装作没看见宁昊直接贪墨了他整盒烟的举动。

做导演的，没几个是脸皮薄的。

宁昊直接揣起古业整盒烟的举动，自然的一看就是没少做过类似的事情。

脸不红气不喘的，宁昊一边吞吐着，一边咂磨着烟草味，“还是华子够劲啊！”

古业很自然的接了一句，“这也分人，有人就更喜欢大前门的味道。”

宁昊眉头一挑，侧脸看着古业，轻轻一笑，“也对，各人有各人的习好，我其实也不太喜欢华子的味道，但这个社会人云亦云的人太多了，咱们只能从善如流。”

顿了一下，宁昊问着古业，“你说呢，师弟！”

古业耸了耸肩的回应道：“没所谓，别人也影响不了我，做自己就好。”

“哈~师弟倒是洒脱，那田老师说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宁昊说完，静等着古业的决定。

“我没意见，就看师兄你是不是看得起师弟我了。”

古业又把选择权推给了宁昊。

很滑头，但很符合宁昊的胃口，做导演的，太老实的人也很难成事。

宁昊扔掉只剩下烟嘴的香烟，跟着就扶着膝盖的站了起来，“行，那就走吧！”

“好，不过田老师那边……”

“瞎操心，你的假条田老师已经提前给批了，到校门口传达室签个名就行，现在赶紧和我去剧组就行了，咱们时间紧，任务重！”

“那我回去拿点衣服……”

“不用，咱们田老师能掐会算，你的行李也在校门口的传达室放着呢！”

“……”

为了学生，田老师也是操碎了心。

宁昊的石头，会安排古业一个副导演的职位，以此来当作古业的毕业作品考来核，而古业付出的，就是更加完善的石头剧本，还有他这个免费劳动力。

说不上谁赚谁亏，田老师如此安排的用心，对两人都有好处，宁昊可以让自己的作品更加完美，减少了试错的时间，也能更快的拍摄完成。

而古业则不用为了自己的毕业作品考核而烦心，同时也得到了一个难得的实践机会。

有宁昊带着，古业的成长一定会很快。

就当下的古业来说，实践机会，远远要比一个好剧本对他更重要，毕竟剧本这玩意儿，他是真的不缺。

所以严格来说，还是古业赚了！

要说石头剧组最大的特色是什么，不是未成名的黄博，也不是小有名气的宁昊，更不是主动上门客串的徐光头，石头剧组最大的特色，就是一个字，穷。

石头剧组是真的穷，明明时间紧迫，但宁昊和古业也只能赶火车去石头的拍摄地，山城。

好在宁昊还是有点良心的，火车票钱没让古业自己掏，但是到了山城后，见了剧组的住宿地，古业自觉的掏钱换了一家酒店。

作为富二代，古业也不想委屈了自己，反正也有这个条件。

至于什么同甘共苦，实在也没这个必要，毕竟他是幕后工作者，不是演员，况且他还是个打白工的，花自己的钱，谁还能说什么呢？

再者说人脉的结交，和他住哪儿也没什么关系。

剧组是真的穷，拍摄时间也是真的紧。

古业和宁浩是晚上到的山城拍摄地，这边古业刚订好酒店，跟着就被宁昊一个电话给叫去了剧组，直接开始了工作。

毕竟是新人，即便宁浩了解到古业的导演基本功很是扎实，但给的工作依旧是剧组最安全的岗位，一名光荣的场记。

小心无大错，古业也没什么抱怨的，换做是他，可能会做的更加小心谨慎。

两天的场记过后，渐渐熟悉了剧组运转的古业，宁昊也开始放权了，副导演的头衔终于落实到了古业的头上。

此一时的宁昊，也暴露了本性，开始疯狂的压榨起古业来。

订盒饭是古业的事，检查道具是古业的事，就连演员受伤，也得古业亲自送去医院治疗，完了再拉回来。

这还没完，古业还要充当开拍前的试错演员。

就好比有一场戏，是郭韬和下属困在了阳台上，需要爬到隔壁房间才能解困，几层楼的高度，看着还是有点危险的。

为了以往万一，就得有一个在拍摄开始前的试错工作，所以年轻力壮的古业，当仁不让的被宁昊选中了。

美其名曰，真听、真看、真感受！

古业当然是不信的，但同样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宁昊的坑。

但带上威亚后，古业就后悔了，他低估了宁昊的无耻程度。

按着这部分的剧情来看，郭韬的下属，需要穿着一条卡通短裤来完成爬到隔壁房间的拍摄，所以古业理所当然的被扒了个干净。

阳台上，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古业，不仅要战胜高度的恐惧，还要忍受楼下那一群以宁昊为首的老男人们，评头论足式的调侃戏弄。

心态炸裂，古业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下蹲一点！”

“翘起来，臀部不够翘，你要把海绵宝宝的形象更凸显一下。”

“诶~对喽！慢慢挪，螃蟹步走起来！”

“别低头，你还小，那玩意蹭不到墙壁的，就别担那个心了。”

“好，非常好，再来一次吧！”

……

古业整整被折腾了五次之多，宁昊为首的那群老男人们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了他。

但这不是最打击古业的，真正将古业打击到差点自闭的事情，还是随着剧组有条不紊的拍摄，宁昊开始带着古业真的参与进了拍摄中。

耳提面命的教导了一周后，宁昊找了个机会，将一个只要需要四平八稳的剧情镜头，交到了早已摩拳擦掌的古业。

三十遍，整整三十遍的镜头重拍，古业的心态直接就崩了。

演员没问题，摄像没问题，灯光没问题，甚至是道具都没问题，但古业拍的镜头就是被宁昊给否了，连续三十次的否定。

关键是古业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宁昊在刻意刁难他，真的就是他导的镜头不过关。

电影不可能处处都那么细致，也需要一点相对粗造的镜头来中和整部电影的气质，但古业拍摄的镜头，连上前面宁昊的拍摄镜头，两者之间的割裂感太强了。

电影其实是个很私人的艺术，一个导演一个风格，两个不同的导演拍摄，其实很难做到真正的风格融洽，不冲突，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可古业不同，他是早早就跟着宁昊学习拍摄了，又被宁昊耳提面命的教导过，按理来说应该会很适应宁昊的风格和节奏，但就是因为新人的经验不足，且想法太多。

拍摄一开始，古业就下意识的在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拍，自以为是神来之笔，其实就是胡拍一通，没有一点拍摄逻辑。

最后也因为不停的被宁昊所否定，古业心态崩了，导致连最基本的照本宣科的拍摄都做不到了。

重生不敌天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