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见过这个人。”付元庆摇摇头。
这时,偶有行人路过此处,似乎认出了这个妇人,便惊道:“这不是杏林医馆的半夏姑姑吗?”
“半夏?”苏玉婉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忽然想起奶奶好像跟她提起过,便探问道:“这位大哥,你认识这位妇人?”
“当然认识了。”
男人帮着苏玉婉,把妇人放到牛车上,并向两人解释。
“这位是之前杏林医馆的老馆主的女儿,辛半夏姑姑,我小时候调皮受伤,经常是这个姑姑帮我看诊呢。二十年前听说他们举家搬走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对了,这位姑姑是个好人,不知道怎么会昏倒在这里了,咱们快把她送到附近医馆看看吧。”
半夏,辛半夏。
好像跟奶奶说的那个名字对上号了。
又听妇人还迷迷糊糊地说着“长青”这个名字,苏玉婉就更加肯定是奶奶说的那个师父的小师妹了。
见路人着急要把妇人送医,苏玉婉便解释道:“大哥不用着急,我师父便是杏林医馆的大徒弟刘长青,我们现在就把半夏姑姑带到我师父那里去医治。”
“原来你师父就是刘长青大夫?”男人似乎也知道刘大夫,看苏玉婉和付元庆也不像坏人,这才下了牛车,催促道:“赶紧带人去医治吧,别耽误了。”
付元庆这才赶着牛车离开。
苏玉婉给妇人诊过脉,年纪轻轻就有油尽灯枯的脉象,很是凶险。
到了镇上时,刘大夫的医馆大门上了锁。
苏玉婉知道师父又出诊了,便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之后又和付元庆一起,把妇人扶到了床上躺下。
“辛苦你了付大哥,现在先让师姑好好休息,我去给她熬药,你事情多,先去忙吧。”
付元庆最近的确很忙,不光拉客生意要做,还要抽时间去牛市寻牛,反正他在这也帮不上什么,便听了苏玉婉的话,出去忙了。
苏玉婉给妇人盖好被子,熬了小米粥和汤药,见师父还没回来,便又亲自给妇人诊了脉。
正在这时,妇人悠悠转醒,看见苏玉婉给自己把脉,便沙哑着声音问道:“姑娘,我这是在哪儿?”
苏玉婉赶紧扶妇人坐起来,温声道:“师姑,你别担心,这是我师父也就是你大师兄刘长青的医馆,你先稍等一会儿,我师父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料,辛半夏大惊失色,挣扎着不肯留下来,“我不认识他,我不留在这,我要走。”
苏玉婉不知道师姑明明病得如此严重,力道却又如此之大,她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师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你认识我师父的,你刚才昏迷时,还一直叫着我师父的名字呢。”
“我,我……”辛半夏说不出话来,却依然不肯在此地久留。
两人正纠缠间,就听到医馆大门“吱呀”一声。
刘大夫回来了。
见到妇人,刘大夫当场就惊喜道:“半夏!你什么时候回了县城的,今天过来是特地过来找我的吗?咱们俩人得多久没见了,最近我做梦还梦到你小时候哭鼻子的样子呢。哈哈哈,没想到你真过来找我了。”
“师兄——”辛半夏悲喜交加,只叫了一声,就说不出话来,同时也放弃了挣脱。
苏玉婉这才向师父解释师姑昏倒一事。
刘大夫当时就急了,拉过师妹的手就为她诊脉。
越诊,心月凉。
一句话没说,就去了隔壁间呆坐。
苏玉婉给师姑喂了小米粥,药熬好后,又照顾她服下,这才去了师父身边。
“师父——”
“坐吧!”
师徒俩都沉默着。
许久,刘大夫才殷切地看向徒弟。
“徒儿,为师只是挂着师父的名分,医术却远不如你。对于你师姑的病情,师父没有半点法子,只盼着你能有办法,让她再多活段时日。”
刘大夫说不清楚,心里为何如此难过,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自己徒弟身上。
苏玉婉叹了口气,也表示无能为力。
“师姑的病,积重难返,且是心病,寻常药物也难医治。我现在只能用药吊着,但是师姑能撑到何时,徒儿也是没有把握。”
“唉,是师父为难你了。”刘大夫再不言语。
师徒俩再次去了辛半夏的房间时,脸色都已经恢复平静。
刘大夫坐在病床前,问起了师妹一家的近况。
“师妹,你们二十年前就举家去了京城,后来再没来过信告知,我当时想给你们写信,也是不知道要寄往何处,也就只能作罢。今天幸亏我徒儿遇到你,我才知道你回了县城。对了,你是自己回来的,还是和师弟和大师妹一起回来的呢?”
刘大夫是杏林医馆老馆主收的唯一的外姓徒弟,另外三个徒弟,都是他自己的孩子,一儿两女。
刘大夫开窍早,当时死皮赖脸地求着辛馆主收他为徒,跪了三天三夜,甚至直接昏倒在医馆门前,这才让师父可怜他收下他。
那时候,老馆主自己的儿女还没有正式拜父为师呢,所以就被刘大夫抢了先,成了他的大徒弟,自己的大儿子,反倒成了二徒弟。
二十多年前,老馆主去世,其子女守孝三年后,便举家搬去了京城。
刘大夫一直等着师弟师妹来信告知京城地址,却一直没有等到,之后便是将近二十年的杳无音信。
辛半夏支支吾吾地,只说兄妹几个在京城混的不好,也就没脸往老家来信告知。
真实情况,她却没有告诉刘大夫,那就是,她兄妹几个在京城混的都不错,是她一直阻止哥哥和姐姐,不给刘大夫寄信的。
她怕收到刘大夫的信。
直到去年,预感自己身体已经不行了,她才雇了马车,长途跋涉,又回了县城,准备落叶归根,死在离心爱之人最近的地方,在地下,继续默默守着他。
刘大夫没有读懂小师妹的欲言又止,似乎为了逗她开心,便开玩笑道:“你这丫头回来的正好,你再不回来,我这婚书都快发霉了。哈哈哈,没了婚书,咱们可就不能和离了。”
辛半夏听了这话,心中大骇,当即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