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马丁艰涩的咬碎嘴里的黑面包,在他强大的咬合力下这堆硬的跟石头一样的面包像被一一咬碎,随即消失在他的喉咙深处。
旁边修整的护卫队投来羡慕的眼光,然后低着头继续跟这些干粮作对。
“马丁,我们距目的地还有多远啊。”一道粗犷似野兽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身旁传来,铁塔般的身躯立在面前,巨大的阴影完全把马丁笼罩在内。
“快了快了,顶多再有半天的路程我们就能到忍冬部族的势力范围内了。”马丁回答道,自然明白来者的用意,取下腰间的水袋往嘴里灌了满满一口,然后递给面前的肖尔。
“那就好,啃着玩意啃了4天了,在吃几天,我的牙就可以退休咯,没想到护卫这活这么辛苦。”肖尔作心痛状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接过水袋一饮而尽,拍了拍马丁的肩膀,凑到马丁耳边笑道“幸好有你的好东西帮我润润喉咙。”
“喝慢点,喝慢点,那可是我从领主大人那里淘来的好货,没多少啦。”马丁眼看着鼓鼓囊囊的水袋迅速干瘪下去,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就一滴不剩了,急忙压低声音道。
“你这家伙真是,美酒是用来品尝的,哪有你这种喝法。”
自知理亏,肖尔一边挠着光秃秃的脑袋,一边傻笑,看他这样子,马丁也只得无奈的叹气,怎么认识了这么个好兄弟。
不过一想到,白地可不是什么安稳之地,匪徒和强盗在这里比野草都要多,一路走来,以肖尔为首的护卫队可是解决了不少有些想法的强盗们,心里就释怀了不少。
而肖尔在看见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外交侍者亲自拎着弯刀把几个冲到脸上的狗头人一一砍倒后,当即决定这个朋友他交定了,在品尝了一次马丁偷偷递给他的美酒后,二个酒徒的关系迅速上升到要斩鸡头烧黄纸的程度。
马丁见众人修整完毕,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大声道
“再有不远的路就到忍冬部族的领地了,记住,我们是代表帕威尔领、代表领主大人而来!领主大人对我们有多好我就不再多言,谁今天掉链子,就是掉了领主大人的面子,都明白吗?”
“明白!”
“好,就要拿出这个气势!肖尔,去把领地旗帜举高点,所有人,把你们身上给我收拾干净,身子给我挺直咯,我们出发!”
肖尔拍拍肚皮,心满意足的打个酒嗝,迈步走到马车前,把插在地上的旗帜一把拉起,重达200斤的大旗被他轻而易举的举起,斜扛在肩上。
马丁下意识的咂了咂嘴,不管看多少次,肖尔的怪力都让自己感到心悸,随即大手一挥,车队开始有序出发。
......
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比马丁预计的早了许多,在马丁离家出走的这几年,忍冬部族的领土范围扩张了许多,他们只走了两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地方。
一座哨卡前,几个手持长矛的士兵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的车队,大声呵斥命令他们停下,除了投奔者和极其少数的商队,很少会有外人到忍冬部族的地方,除了这几名士兵,哨卡后还有几个已经上马的信使以防不备。
马丁停下车队,骑马在队列最前头,掏出怀里李德亲笔信高举在头上摇晃,同时用忍冬部族的语言大喊道
“我们是法兰男爵李德·帕威尔大人派来的使者,我们为和平而来,请求见阿尔肖酋长一面!”
哨卡的守卫听到来的人会部族语言明显楞了一下,虽然还是严阵以待,但明显放松了许多,一个信使骑马快步冲出哨卡,跑到马丁旁边,接过信封,接着马丁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阿尔肖酋长和他的妻子已经在3年前的狩猎中不幸去世,但我会把信封交给我们现在的杰森酋长。”
父亲,母亲,他们死了?自己生命中最爱的人,最爱自己的人,任凭自己丢光家族颜面也不放弃自己的人,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消息如一道雷霆劈到了马丁的头上,他愣愣的把信封传给信使,后者也没发现车队临头人情绪的不对劲,只忙着返回把信封给其他信使,让他们把这封信火速送到酋长处,由酋长定夺,随后自己把车队引到哨卡的一处休息处,让他们在此地待上一会。
整个过程中,马丁强打精神应付,安顿好车队后,他呆愣愣地坐在一处石头上,一口又一口的往嘴里酒,做着重复的机械运动,眼神空洞的看着西方,那是家的方向。
“嘿,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马丁。”熟悉的粗犷声音又从耳边响起,手里的水袋被一股巨力蛮不讲理的夺走。
“还给我。”马丁想要抢回水袋,但任凭自己怎样扑腾,摁在脑袋上的大手仍然纹丝不动。
“老兄,别这样,别忘了,这次出来我们可是领主大人的脸面。”
听到这话马丁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下意识的道
“是的,但我父母死了,我回家的意义是什么?家都没有了,没有了。”
一阵阵的哽咽声从这个硬汉喉咙深处慢慢挤出,两行热泪滑落到地上,溅起滴滴辛酸。
“这种感觉我理解,我明白,你知道吗,老兄,你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吗?”
马丁木讷的摇摇头,他只知道这群铁塔般的战士是领主大人最忠诚的卫队,却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我们是在洛尓卡丹的角斗场上被领主大人买下来的,600金德勒。”
“我们本是草原的孩子,骑着骏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一次意外的寒冬,一场暴雪,牛羊、房子、食物,什么都没有了。孩子、老人和女人都倒在了那片白色的墓地里,只有我们几个最强壮的人活了下来。”
“为了求生,邓肯他带着我们冒险到了法兰的边境,一路上,许多兄弟一跤摔倒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我们是幸运儿,在最后时刻遇到了冒着暴雪天气做生意的郁金香车队。虽然法兰对外包容,但不会种地,没有手艺,身为外族的我们只得在角斗场来偿还救命之恩。幸好,我们遇到了领主大人。”
一场悲剧被肖尔平淡的说出,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那时我明白了,活着,比什么都好。领主大人又教会了我,有尊严的活着,比活着更好。”
“马丁,我们肩负着帕威尔的希望,领主大人的希望,好吗?”
马丁第一次见这个大大咧咧的肖尔如此认真的话语,他看着那双真挚的眼睛,别过了头,深吸一口气,转过来大喊道
“混蛋,你又把我的酒喝光了!”
“哈哈。”肖尔熟练的一手挠着自己的大光头,瞪着智慧的双眼,发出傻不愣登的笑声。
二人对视一眼,马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地的草原上,一个游子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