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不当值的丫鬟、仆妇连晚饭都顾不得吃,聚在远山轩院子门口,看着松怡的嫁妆。
“这么多东西都是给松怡当陪嫁的?”一个小丫鬟问旁边的同伴。
“当然了!你没看都贴着红双喜吗?”另一个丫鬟答道。
“我们府里的两个姑娘也太好了!”
“你也不看看,松怡在铺子里做事,帮两位姑娘挣了多少银钱!听说开作坊就是她出的主意!”
“还有各大酒楼、茶楼的生意,也是她去谈的!”
“不可能吧,她一个女子,谁搭理她?”有个丫鬟质疑道。
“反正我听说,两位姑娘的生意做那么大,其中她有不少的功劳!”
“人家有好用的头脑,我们这些做粗活的可比不上!”一个烧火的婆子酸溜溜地说道。
远山轩的门口的说话声,让屋子里正在做事的松雪听到了,她从西厢房里走出来。
“不要围在这里,看过了就回去做事吧!”松雪朝着丫鬟、婆子挥挥手。
有婆子撇撇嘴,看两眼怎么了,又没上去摸!
这个松雪就是惹人嫌,不如松月讨人喜欢!
见叶柔嘉身边的松雪出面赶人,众人也不敢有二话,只能离开。
“诶,你说,松月和松雪以后出嫁,两位姑娘会不会也准备那么多东西?”
“松月可能有这个脸面,松雪倒是不一定,你没看姑娘出门都不愿意带她吗?”
“不会吧?姑娘上回进宫还带着松雪呢!”
“可是去江南就没带她!”
“哎呦,姑娘的心思真难琢磨!……”
松雪站在门口,隐隐听到了丫鬟们的说话声,看人都走远了,她深吸一口气,回到了西厢房给两位姑娘铺床。
后罩房里,松月和茗儿欢欢喜喜地拿出自己准备的贺礼。
“松怡姐姐,我去了一趟江南,见过了世面,才知道我的绣工有多差!”松月拿出一对枕巾,递到松怡面前,
“这枕巾是我买的,上面的花样是茗儿绣的,她的手艺比我好!”
茗儿有些不好意思:“松怡姐姐,这是我们俩的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松怡接过来,摸着枕巾上鸳鸯戏水的图案,郑重向两个丫鬟道谢,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们的关系就像是亲姐妹。
其实她早就发现松月和茗儿常常点灯熬油地做绣活,她们以为自己瞒得紧,实际上松怡早就知道了。
“祝你和赵掌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松月笑嘻嘻地说着吉祥话。
茗儿想了想说道:“那我就祝你们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松怡笑着说:“你们以为夫妻是那么容易就能相守一生的吗?”
松月和茗儿愣了愣。
“哎,人心都是会变的!”松怡低下头,“我和赵友虽然是自小就相识,也知道他的人品,但是没有人能保证,他能一辈子守着我!”
松怡笑了笑说道,“他年轻有为,如今人家都叫他赵大掌柜,江南的分店都归他掌管,奉承巴结他的人越来越多,以后会有很多女子主动贴上来!”
松月瞪眼:“他若是敢招惹那些女子,你就去两位姑娘那里告状!”
松怡摸了摸松月的大脸盘子,说道:“哪里能让姑娘管这些事?我样貌不出众,又没有娘家撑腰,赵友纳妾是迟早的事!”
松月和茗儿哑口无言,松怡说得没错,世间男子纳妾,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哪家不愿意多子多福?
见两个小丫鬟都板着脸气恼不已,好像赵友过两日就要纳妾一般。
松怡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不管怎样我都是他的正妻,至少赵友现在心里只有我,以后的日子我会努力过好!”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我和你们说这一番话,是想告诉你,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姻缘,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男子身上!”
“以后你们嫁人,一定要请姑娘给你们长长眼,我们姑娘心明眼亮,通透着呢!”
两个小丫鬟点点头。
“松怡姐姐,若是赵掌柜敢纳妾,惹你伤心,我就请松雅和松语把他头上套上麻袋,狠狠揍他一顿给你出气!”松月举起拳头,认真地说。
“对!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可不能让你被人欺负!”茗儿挺起小胸脯说道。
松怡拉着两人的手笑着道谢。
远山轩的正屋
谢氏身边的月枝和月清,正在给叶柔嘉和叶和嘉捏肩。
两人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谢氏在一旁喝着茶,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女孩子。
叶柔嘉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天色已黑,问道:“什么时辰了?”
“应该是戌时了!”谢氏答道,
“阿柔,我已经请覃妈妈去订了明晚的席面,给那些小丫头们好好热闹一下,你和阿和吃过晚饭好好歇歇……”
叶柔嘉蹙起眉头,问道:“阿娘,真哥儿和阿爹怎么还没回来?”
谢氏被问得一愣,叶和嘉睁开眼睛,连忙坐起了身。
已经立过秋,天黑得有点早,往常这父子两人都是早早就到家了!
难道是在明德堂里陪太夫人用饭了?
不应该啊,至少找个人过来传个话吧!
明德堂里,太夫人身边的佟妈妈面上有些焦急,往常这个时候,叶晟早就到家了,怎么天都黑透了,还不见人影。
“哼!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不等了,摆饭吧!”太夫人没好气地说。
“阿潇,饿了吧!”太夫人拿起一块酥油烧饼,递给了宋潇。
宋潇接过烧饼,捧在手里说道:“祖母,阿潇不饿,再等等吧!”
太夫人怜爱地摸了摸宋潇的头,他可爱又懂事,让太夫人和谢氏都很喜欢他。
“奇怪,大老爷和真哥儿也还没回来!”佟妈妈开口说道。
太夫人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经过佟妈妈的提醒,太夫人才想起确实有些不对劲。
往常叶成和叶致真回到家,都来明德堂坐一会,和太夫人说说话,今日这父子俩,不是这祖孙三人,齐齐不见踪影!
“去把管家叫来!”太夫人吩咐道。
话音刚落,谢氏带着两个女孩子走了进来,见明德堂里只有太夫人和宋潇在,全都慌了神……
偏僻的小屋里十分昏暗,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圆桌,桌上放着一盏如豆的油灯,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孩子,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而小屋的正中,躺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身上全是伤痕,可以看出是与人打斗造成的,他的胸腹没有起伏,脖子上还有骇人的青紫掐痕。
小屋的门被打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他狞笑着看向墙角的孩子,开口喊道:“真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