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相国寺,东京城里有很多有趣的传说。
即便是小小的香积厨,也为人津津乐道。
东京城的人都知道,大相国寺后面的香积厨可以爬过去偷馒头吃,大相国寺的和尚却从来没有想着在那里筑墙加高。
厨房的蒸笼里永远都会留下一屉馒头,饥饿的小偷即使拿馒头,寺庙里的和尚见到了也不会驱赶。
说来古怪,大相国寺每夜都会有小偷进入寺庙,寺庙里除了一成不变的会丢失一屉馒头之外,从未丢失过其余的东西。
那些有着高墙大院的地方,反而总是失窃。高墙深垒是不是只能预防君子,而无法预防窃贼,而相国寺的一屉馒头却能让天下所有的贼人止步!
全是狗屁!
大相国寺表面上只是寺庙,但修行者不知道多少,这些大和尚吃饱了没事做,可不就是练武来打发时间。
方丈观心大师是个江湖一流高手,二流高手仅仅高仁所知道的,便是不下于二十。
这么恐怖的地方,哪个贼子敢放肆?
高仁来到香积厨的时候,还不是饭点。
过午不食是佛陀为出家人制定的戒律。
在律部中正确的说法叫“不非时食”,也就是说不能在规定许可以外的时间吃东西。
不过,高仁毕竟不是佛门中人,加上他现在在大相国寺中的地位,开个小灶而已。
没一会儿,一道道香气扑鼻的素斋盛了上来。
大相国寺常年香火鼎身,达官贵人进香之后少不得要吃一餐,这是上百年积累的手艺,素斋天下一绝。
高仁刚要动筷子,只听包厢外面传来一声大吼,宛如平地起了一个焦雷:“贼厮鸟,洒家肚子已经饿得响雷,你个狗贼说甚不非时食?信不信洒家砸了你的狗头……狗贼!这是给哪个鸟厮吃的?拿来拿来……”
“大和尚,休得无理,这是给我寺贵客所做的素斋……你……哎呦!!!”
“洒家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狗屁的贵客……”
声到人到,一道大个身影在窗户纸上微微显露,两膀只一晃,三个和尚便随着木门一开,摔了进来,紧跟着一道猛恶黑影大步踏进,声势所及,身周丈余都笼罩在他那恶气之内。
只听“当”的一声大响,一根水磨百炼禅杖打在青石地砖上,直砸得火花四溅,碎石乱飞。
“狗屁的贵客,不就是个酸书生。”大和尚嘀咕一声,因为高仁穿着的真是士子的衣服,带着冠,然后扯开嗓子说道:“那书生,和尚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求个饱腹,如何?洒家也不占你的便宜,饭钱我出……”
高仁稳稳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大和尚。
这身高怕不两米开外,膀大腰圆,穿一件青布僧袍,直鼻阔口,浓眉大眼,络腮胡子直延伸到耳后,天生的横眉怒目。
得!
这甭问,花和尚鲁智深来了!
“吃饭可以,你赢了我,我请你喝酒……”
“喝酒?洒家出家人,不喝酒!而且,你那弱鸡般的身子,洒家怕一拳将你给打死了……要是比作诗,洒家腹中可没有几滴墨水。”说着,便拿起筷子抄起一盘菜稀里哗啦倒进嘴里,也不细嚼,直接咽下肚子。
“大和尚,真的不喝酒?”高仁拿出一个酒葫芦,拧开盖子,里面是药酒,补身体的。
鲁智深耸了耸鼻子,然后砸吧砸吧嘴:“拿过来,你勾起了洒家腹中的酒虫……”
高仁笑了笑,然后发劲一抖,如老熊抖虱,又如雄鸡抖羽。全身立刻筋骨齐鸣,接二连三的炸响连番迸发,就如甩鞭炮,一路向下退涌。从颈项,一节节脊椎,胯骨,大腿根,膝关节,胫关节,脚趾关节,两条手臂,手指关节,全身筋骨,无一部雷鸣鼓动。
一股无形的劲风旋刮起来。
大和尚牛眼大的瞳孔中精光一闪,这样的威势,这样巨大的爆发力,竟然在这个外表斯文,柔柔弱弱的年轻人身上爆发出来。
“好!”大和尚从鼻子里面哼出一个声音:“不过,还是挡不了洒家一拳……”
“没有办法,学武刚刚一月,大和尚可否指点一二?”
“一月?”鲁智深眉头大皱,冷哼道:“你个书生,练什么武?不如多读几本圣贤书,去那东华门外唱名。”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东华门外唱名的人不知繁几,但治国平天下的有几人?尽是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腐儒,这天下,贪官污吏横行,我羞于他们为伍!仗义每多屠狗辈,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豪气……”
高仁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看人很准的。”
“嘿嘿,洒家看你是落第的士子,无奈何才练的武,满嘴谎言,洒家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酒拿来!!!”
一声喝,舌绽春雷。
他本是军中提辖,也随老经略相公上过战场,这一声暴喝却满是杀意,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那旁边三个端菜递饭的和尚俱都两股战战,恨不得立刻便逃离此地,但双脚绵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高仁眼中精光一闪,只见大和尚的身体猛然膨胀,他本就高大,现在更是如若巨人,肌肉虬结,力量震荡虚空,真气交汇,一伸手便朝他拿来!
掌风呼啸,如若佛门金刚下凡。
肌肉爆炸?
海绵体大魔王?
很显然,鲁智深已经肉体超凡。
高仁手握酒葫芦团身而起,犹如一只猴子般从窗户上蹿了出去……
“大和尚,你一力降十会,我远远不及,想要喝酒,看你能不能追上我……”
身体在空中一闪,脚下似乎有莲花绽放,在落地的瞬间,又一飙,电射而去。
步步生莲的步法。
鲁智深提着水磨禅杖亦从窗户口纵身而来,那架势,犹如一辆重装坦克,无人可挡。
“智深,休伤了先生……”几个和尚大喝,大踏步朝着鲁智深而来。
同时,林冲的身影出现在明黄色的庙墙前,一看这架势,这还得了。
夺过一个武僧手中的棍棒,疾步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