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玉楼是南梁最大的酒楼,主楼共四层,均为木结构。楼体外表镶嵌着形状不一的汉白玉,反映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四楼,几个侍女正穿梭在各个贵族小姐和公子之间,添酒布菜。
“婉音小姐,”一个身着天蓝色长袍,带着点翠银冠的少年率先开口,“今天叫我们来,是什么事啊?”
“方小公子,是这样的,”宗婉音柔声开口,发髻上垂着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婉音昨天画了一幅千里江山图,请大家来品鉴一下。”
“婉音小姐可是我们南梁第一才女,我们能看到婉音小姐的画作可是三生有幸啊。”另一个贵族公子摇着一把竹骨的扇子,笑着说。
“赵公子可莫要取笑婉音。”宗婉音掩嘴笑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二小姐,我听闻月歌已经醒了?”
宴席的上座,身着绣着银龙的黑色长袍的少年微笑着出声,少年生的极好,寒眸漆黑,剑眉入鬓,纯色生的极浅,嘴角旋起两个梨涡,让原本稍显刻薄的面容带了些许温和。
“回三皇子,”宗婉音朝着少年行了个常礼,“月歌妹妹已经醒了几天了,妹妹自打醒来就一直深居简出,故而今日没有前来。”
“改日我去看望她。”少年沉声应道。
不必改日了。宗婉音心想。
正说到这,侍女推来一个蒙着红布的架子。宗婉音上前揭开红布,一幅工笔画呈现在众人眼前。
“婉音小姐这画,果真冠绝天下啊!”
“是啊,你看这树木苍翠,天空悠远,连树枝上停着的喜鹊都栩栩如生。”
“我倒觉得,这轮红日才是真的点睛之笔。”
“众位谬赞了,”宗婉音一副谦虚做派,随后转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三皇子萧承翼,“三皇子,还请您指点一二。”
萧承翼闻声上前:“出神入化。”
宗婉音得到了心上人的夸赞,眸中掩饰不住的愉悦,连眼尾的痣都像是在跳跃一般。
“咦?”
众人正不住的赞叹着宗婉音的才情,便听一位小公子看着窗外,路对面的云裳阁,疑惑的出声。
众人皆扭头看向云裳阁,只见窗外的阴云愈发密集,高耸的云裳阁楼顶上,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好像是......将军府的四小姐?”春桃得到宗婉音的授意,混在人群中开口。
“宗月歌?那废......她在干什么?”方小公子本想说废物,想到三皇子还在,便生生的咽了回去。
众人的注视下,对面楼顶的宗月歌拿出一个方形片状物体,在突然四起的狂风中,将那物件用力扔向了天空。
宗月歌用宽大的衣袖垫着手心,手中死死地拽着在狂风中疯狂翻滚的自制风筝。
“宗小姐!”
云裳阁的凌娘出现在她身后,二人隔着狂风嘶吼。
“马上就要又雷雨了,您赶紧进屋吧,别放风筝了!”
宗月歌心中大喜,一边攥紧手中缠了好几股的银丝,祈祷着银丝能再撑一会,回头对着凌娘喊道:“我再待一会儿,你先进屋吧!”
“您若是淋雨生了病,我们可怎么对云裳阁交代啊!”
“没事,我保你!”
凌娘见实在是劝不动,只好进了屋,屋顶只剩宗月歌一人。
风越来越大,宗月歌背后已经抵到楼顶边缘的护栏,手心已经被银丝勒出了红痕。
她无奈的看着在云层中翻滚的风筝:“还能不能行啊......”
云裳阁下方,北羡云带着一个侍卫,正悠闲的在宽阔的街道上闲庭信步。
“主子,我们为什么在这溜达啊?”侍卫将憋了好久的疑惑问出。
“宜周,”北羡云背着手反问,“你觉得,萧承翼那厮,看一个娇滴滴的小姐的画,能看多久?”
“约莫一刻钟就烦了。”宜周实话实说。
“所以......”
“所以他一定会借口出来,而我们正在他出门的必经之路上。”宜周恍然大悟,“属下愚笨。”
“你也知道自己愚笨。”北羡云勾起嘴角。
宜周心中暗道不好,果然,身前的公子马上又开口:“今天的俸禄扣光。”
宜周瞬间泄气:“主子,我家里人还给我介绍了个姑娘呢,我都没钱给姑娘买礼物了。”
“你家里给你介绍姑娘了?”北羡云新奇的转过头问。
“是啊。”
“可见过面了?”
“见过了,还约了下次休假的时候一起去游湖。”宜周说起自己心上的姑娘,两颊泛起红云。
北羡云半是好笑,半是欣慰的看着自己有些扭捏的下属,忽然感叹了一声:“唉,不知道我的姑娘什么时候出现。”
“您不用急,”宜周用过来人的语气劝导,“没准什么时候您的良人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从天上掉下来?”北羡云被他的说法逗笑,“那少说是个仙师,我......”
话音未落,只听天空中“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一道黑色的影子砸到了北羡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