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月歌此刻并不好受。
自己青白色火焰虽然是已经将邢陶的火灵气吞噬大半,可这次却与上次吸收瑞安的雷灵气不同,邢陶的火灵气顺着经脉,游走到了她的丹田内,与她自身的火灵气相撞。
丹田内不断传来两股灵气相撞产生的撕裂痛楚,宗月歌起初还能强忍,可那疼痛越来越严重,她的意志终是不敌生理,周身灵力消散。
台下众人本正为宗月歌展露出来的修为惊叹,忽见她显出退意,皆发出一阵唏嘘之声。
邢陶见面前的少女忽然捂着心口,单膝跪倒在低台上,细长如狐的眼角弯起,掌心火光大盛,正想乘胜追击时,却突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原本应该倒地服输的南梁娇小姐,竟然用袖口抹去了唇边溢出的鲜血,抬眸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眸中无喜无悲,随即他似是看到那眼神中闪过一丝雷光,
在邢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一张雷电密布的网已经自他的脚底升腾而起,瞬间便在他的头顶处闭合,眨眼间,一个充斥着雷灵力的球形网便将他牢牢罩在其中。
“她竟有结丹境一阶的修为!”
台下的一片寂静中,不知是何人说出了这句话。此话平地惊雷般炸开,人群顿时陷入沸腾。
在一片或惊疑,或赞赏的声音中,宗月歌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看向雷网中死死盯着自己的邢陶:“你设法与我一战,如今打完了,你输了,又该当如何?”
宗月歌说话之前,已经料想过他的反应,也许是输给自己,面子上挂不住的恼羞成怒,也许是暗中的计划败露,重新筹谋的神秘莫测,可眼前这位西晋王子的反应,确实她万万没想过的。
邢陶身处雷光织成的网中,却是勾唇一笑,眼中也满是愉悦之喜:“宗小姐好修为,好手段。”
宗月歌洁白的衣袖上已经沾染了点点红斑,她拢了拢袖口,心中对他此番反应十分不解。
按如今西晋南梁两国的形式来看,他们兄妹二人要么按兵不动,要么主动出击,好让自己重伤,从而使身处战场的宗凛分心。可如今他战败,怎么也不应当是现在这般,犹如过年的喜气洋洋。
“你笑什么?”宗月歌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笑你,”邢陶直视着宗月歌的眼睛,道,“笑你自以为是。”
宗月歌皱起眉,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般,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了台,扒开拥挤的人群,飞速冲往冰墨堂外!
耳边风声呼啸,她的心中却越来越清明。
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只是那二人原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身在外院学医,身体瘦弱的宗知溪。怪不得今日比武,自己并未见到竺欢的身影,原来这二人是明中拖延自己的时间,暗中竺欢再去害宗知溪。
思量至此,宗月歌已经到了学院弟子们学习医术的药宗门口。门口空无一人,她快速步入宗内,一时不知宗知溪身处何处,暗自懊恼自己对姐姐的关心不足,面上也焦急起来。
她一路朝前走着,见一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童在药圃中浇水,赶忙上前询问:“小朋友,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宗知溪的姐姐?”
那小孩并未抬头看她,宗月歌看了他一会儿,正怀疑这小孩儿是个聋子的时候,终于看见他朝自己的方向瞥了一眼。
宗月歌心头焦急之意更甚,无心细想小孩的反常之举,又问道:“你可否认识一个叫宗知溪的人?”
小孩抬起挽着袖口的胳膊,朝着女生寝区的方向指了指。
“太好了,”宗月歌大喜过望,拔腿便向自己寝室区的方向跑去。
寝区内一片寂静,宗月歌进来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来不及绕过池塘,宗月歌便从冰封的池面上踏过,身上还未消散完全的火灵力还残存着温度,脚底的冰面稍有化开的迹象,她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上了岸,宗月歌沿着路的边缘,心中后悔自己这几日没能去找宗知溪,以至于现在自己都不知去何处寻她。好在此刻学院的人大多不在寝区,若宗知溪遇袭,声响在第一时间就会被自己发现。
她将脚步放的更轻,仔细分辨着空气的波动,终于,在靠近东南角的位置,她听见了异样的动静。
“唔唔——”听声音,似是女子。
“你堂堂一个公主,居然也做这样下三滥的事。”男子的声音十分熟悉,可宗月歌想不起来是谁。
“你先坐下,伤口需要处理一下。”宗知溪的声线温和,十分好分辨。
终于,宗知溪循着声音,推开了一间寝屋的门。屋内,宗知溪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放着各色瓶罐,桌前坐着一青衣男子,赤着上半身,胸前一道伤口正一阵一阵的冒着血。
一站一立的二人看向被打开的房门,一时怔住。
“月歌?你不是在冰墨堂比武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是宗知溪率先打破沉默。
宗月歌边回手关上门,边用眼神示意她外人在场不便细说,口中敷衍道:“我比完了,有点饿就先回来,路过你这就想来看看你。”
宗知溪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在这?”宗月歌看向宜周。
宜周不自然的看向窗外:“我......我是来找卫施施的,路上看见西晋的公主袭击知溪小姐,便上前帮忙,没想到一时不察被这女人伤到了。”
宗月歌这才看向角落里那一团火红的身影,对宜周说:“你已经步入结丹境,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被她伤到?”
宜周面上浮起羞愧的神色,呼吸的变得粗重起来,胸前的伤口淌出了一阵血。
“别说了,先上药。”宗知溪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宗月歌忽然想到自己上次受伤,问:“他这伤,为何不用续玉膏?”
“续玉膏昨日才用完,”宗知溪边理药罐边回,“他这种流血速度等不到再炼制续玉膏了。”
宗月歌见宗知溪安全,心绪也平和下来,在宜周对面坐下,忽感喉咙焦燥,便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来不及温热便饮了下去。
不同于此刻宗月歌的缓和,宜周心中愈发窘迫。三名女子围着赤裸上身的自己,饶是在北楚见多识广,今日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形。
宗月歌注意到他越来越红的脸颊,奇怪地问:“你脸怎么了?”
“我......无心冒犯.......只是......”
宜周的话断断续续,再加上来自现代,男女大防并不深切的宗月歌,医者仁心,手下不分性别的宗知溪,和角落里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三人的竺欢,屋内一时竟无人理解宜周的脸红。
“他是不是......”宗月歌忽然朝向忙碌的宗知溪,宜周闻声以为终于有了知音,欣喜地看向她,却在下一刻彻底石化。
“他脸这么红,是不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