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没等宗月歌开口,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忽然大喊,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邢陶那带着嘲讽表情的脸转向了那小童:“哦?还有想出头的?”
山匪们忽然从面前的场景中惊醒,四下奔逃,只剩方才出声的小男孩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邢陶。”北羡云对着邢陶冷漠地开口,“事情结束了,不必大开杀戒吧。”
邢陶甩掉了弯刀上的血迹,视线在他和宗月歌身上巡视了两圈:“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无心与他争辩的宗月歌蹲下身,看着那个小男孩:“小朋友,你可还有家人?”
小男孩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诺诺地说:“我......只有哥哥,没有家人了......”
宗月歌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不如就跟着我们,带你出去后,再做打算,如何?”
小男孩并未说话,像是默认了她的办法。
北羡云上前,单手抱起小男孩,望了望短时间内已经人走茶凉的山寨,对宗月歌说:“走吧,事情结束了。”
“嗯。”
二人抬腿欲走,邢陶却忽然走到了王全的尸体身边,四处翻找着什么。
宗月歌沉默地看着她将王全大红的喜服翻得七零八落,神情也越发烦躁,终于忍住不问出来:“你在找什么?”
邢陶没有回答,又找了一会,才抬眼看向宗月歌,似是想问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北羡云和一旁的沈南栀也看了过来,邢陶这才站起身,手里将一根沾着血的钢针甩到了地上,一言不发的朝寨门的位置走去。
宗月歌低头看向钢针,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场闹剧的始末。想必是这山寨的老二想借助这场变故,率先杀掉王全,在借机为王全复仇笼络人心,除掉他们后,好自己坐上山寨一把手的位置。只是,没想到遇到了邢陶这般直接下手的人,机关算尽一场空。
几人已经来到了慈悲山山谷外,载他们来的马车还在原处,地上散落着一些杂物,应是逃离山寨的山匪们遗弃的。
马儿被栓在路边的一棵树旁,正悠闲的吃着草,仿佛不论这慈悲谷中发生什么事,只要隔着山,便影响不到它的好心情。
北羡云将小男孩放在车厢中,牵过一旁的马,道:“先回宿祁,将孩子安置一下,再回磐济山。”
“等等。”邢陶突然开口。
“怎么了?”宗月歌平淡地看向他。
“后面有人跟着,”邢陶奇怪地看着她,“这么长一段路,你没发现?”
宗月歌其实早已瞥见身后跟踪之人,只是并未做出反应。
正说着,身后那人突然现身,一手持匕首的妇人冲了上来,抬手便朝宗月歌脖颈上刺去,只是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一下子动弹不得。
“你这贱人,你杀了我儿子,我要杀了你!”
宗月歌擒着她的手腕,半是无语,半是劝诫的说:“你儿子并非我所杀,而是山寨内斗所致,而且现在他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妇人听到此,落下泪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其实心里很明白,面前这个还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孩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心中的悲痛无处发泄,这才一路追了出来。
宗月歌将匕首拿下来,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走进了马车。
至此,剿匪一事彻底结束。
马车行驶在山间的路上,邢陶在外架着马车,宗月歌正用衣袖给小男孩擦着泪,突然听见对面的北羡云开了口。
“我们在宿祁住一晚,明日再回学院,你......”
宗月歌抬头看向他,问:“怎么了?”
“你......”北羡云忽然开始迟疑,“你穿这这身太引人注目了,可还有换洗的衣物?”
“还有。”
“那便好。”北羡云说完,做作的咳了两声,看向车厢的顶部,陷入沉默。
坐在两人中间的沈南栀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北羡云,再看了看一脸奇怪的宗月歌,心下了然,他笑了笑,对北羡云问道:“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在下北楚人,北羡云,曾在南梁为世子。许是见过先生。”
沈南栀想起了这个年轻人,乐呵呵地说:“对,中秋夜宴上,我们曾经见过一面的。”说完又看着宗月歌说,“你还和宗小姐相识?”
“学院内,师出同门,我算是她的师兄。”北羡云恭谨的回到。
“哦,这样啊。”沈南栀意味深长地看着北羡云,北羡云也看出了他目光中的揶揄,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此处里离宿祁并不远,后半夜几人就到了宿祁地界。
接连两夜没睡,几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宗月歌披着北羡云递来的外衣,勉强遮盖了自己身上回头率过高的嫁衣,进了一间客栈稍作休整。
宗月歌将身上的嫁衣换下来,洗去了脸上的妆容后,抬手敲响了沈南栀的房门。
“进来。”宗月歌推开门,便见沈南栀已经端坐在桌前,显然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
“沈学士,学生......”宗月歌还是保留了原来当公主伴读时的习惯。
“我早已不是什么学士了,”沈南栀语气苦涩,“你叫我沈先生便好。”
“沈先生,”宗月歌从善如流的坐在他对面,改了口,“您为何会变成了那山匪的军师?”
沈南栀喝了口热茶,长叹一声,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
“唉,说来话长了。”他将茶杯放下,道,“自从先皇故去,萧承翼继承大统,对我们这些老臣,便非杀即贬,现如今的朝廷,几乎都是他萧承翼的人。”
萧承翼那人显然不算什么仁心圣主,宗月歌也预料过这个场面,道:“那您又为何与山匪一伍?”
“我被贬为蓟县知府,上任路上路过此处,不想被人掳到了慈悲寨,后那山匪头目王全见我能读书识字,便将我立为军师,我为了生存,也只好答应下来,每日同他虚与委蛇,倒是比在皇宫中,每日过如履薄冰般的日子要快活许多。”
“原来如此。”宗月歌了然的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该不该同你说。”
宗月歌见他语气忽然开始迟疑,问道:“何事?”
“宗将军,”沈南栀在宗月歌疑惑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重伤,现在昏迷不醒。”
“什么?”宗月歌猛地站起身,“是何缘故?”
“你先坐下来,”沈南栀道,“西晋不断进犯边境,宗将军在战场上被人所伤,现在麾下军队,群龙无首。”
宗月歌心下焦急,下了决心:“我要去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