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是你吗?”这道嗓音,苍老又沙哑,熟悉又陌生。
洛休瑜抬眼,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老人:“清姨。”
如清手里的水盆嘭一下掉在地上,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溢出来:“小小姐,真的是你?”
洛休瑜眼角微湿,努力勾勒出一抹笑,大步迎了上去,抱住她:“清姨。”
如清老泪纵横,颤着手轻轻拍上洛休瑜的背:“小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洛休瑜心里难受,任她抱着自己哭。
如清年纪大了,哭了这么一场,身体疲惫了不少,洛休瑜及时哄住了她,才让她恢复。
“清姨,外婆这些年还好吗?”
如清闻言,蠕动嘴唇,最后叹了口气,说:“老太太这几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忘的事情也多了。不过洛家的人到底有顾忌,不敢薄待老太太。”
“外婆她……这几年有想起过我吗?”
如清不好瞒着,如实说:“前两年的时候,老太太清醒的日子多些,常常问我小瑜儿来了没,之后几年……”
洛休瑜垂了垂眸,明白了如清的意思。
察觉到如清担忧的眼神,洛休瑜勉强笑了下,和她说:“没事的清姨,我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的,小小姐是老太太唯一的亲人了,等小小姐进去陪老太太说会话,她就能想起来了。”
洛休瑜扯了扯唇角:“嗯。”
她眸光微颤,看了眼木门,一时间,竟然不敢进去了。
在精神病院那两年,她整日里见到的都是一个又一个精神病,他们发疯、癫狂,夜里不睡觉,不住地嘶吼,然后被护士用粗麻绳捆起来,接着喊得更痛苦了……白天、晚上、日复一日的,没有休止。连清醒都是一种奢侈。
洛休瑜被发疯的病人拿剪刀抵过脖子,被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椅子砸破过脑袋,也被心情不好的护士恶意地欺辱过……她发了疯地思念她可以思念的人。
她不想变成和那些疯子一样的人,于是她拼了命告诉自己,她不是疯子,她不是疯子,她不是疯子……
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总是想起外婆,她唯一的亲人。她梦到外婆坐在花架下朝她招手,喊她:“小瑜儿,来外婆这。”梦到妈妈的死讯传来,外婆痛苦地紧紧抱住她,哭得那样伤心,在她耳边说:“小瑜儿不怕,小瑜儿还有外婆,还有外婆……”
“小小姐?”如清小心翼翼地叫她。
洛休瑜回过神,安抚地笑了下,“我没事,走吧,我们进去。”
“好。”
洛休瑜进去后,就看到她日思夜想的外婆坐在绣架前,专注地绣着什么。
如清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轻声在老太太耳边说话:“老太太,老太太?”
老太太神情有些呆滞,但还不忘手上的动作,嘴里喃喃着:“我在给笙儿绣嫁衣呢,等笙儿读书回来,给她看……”
洛休瑜眼睛一热,模糊了双眼。
她赶紧看向别处,知道泪意消散。
如清说:“老太太最近总念叨着给兰笙小姐绣嫁衣,一起身就吵嚷着要绣架,不过好在老太太还记得一些刺绣的功夫,不容易伤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