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枪手浑身沁出的冷汗消退,他咬了咬牙,端起怀中枣红色的莫辛纳甘狙击枪。
下弯的银白色机柄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枪手透过枪身上的狭长瞄准镜,将视野中的十字星套在了远处的那颗白雪皑皑松树上。
他有信心,只要树后边的那个人一露头,他就可以把那可爱的7.62毫米子弹射进去。
没人能躲过自己的子弹!枪手的嘴角渗出了一丝冷笑,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蓄势待发。
…
“呸。”
躲在松树后边的徐年暗骂一声,厚重袄子下的肌肤渗出一片片的鸡皮疙瘩。
徐年知道,那个枪手依旧锁定着他。
精准,冷酷,残暴,还带着猫抓老鼠一般的戏虐感,这是普通的枪手不能带给徐年的感觉!
穷奇传承带给他的灵敏直觉告诉他,只要自己一探头,迎接自己的就是狂暴的狙击子弹!
这时。
远处人声鼎沸,呼喝怒骂的声音顺着凌冽的北风刮了过来,他清楚,顺着自己脚印来的追兵已经不远了。
时不我待,只能冒险一博了!
徐年咬了咬牙,抓起一把雪,猛地扬起。
雪沫飞扬。
远处。
枪手看着熟悉的一幕,下意识的嗤笑了一声。
只有这点本事了么?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讥讽,十字星稳稳的套在松树边,膛中的一颗子弹吞吐着寒芒。
刷啦~
透骨的北风呼啸着,扬起的雪沫很快落下,雪地上却是空无一物。
瞄准镜后面的眼睛骤然缩紧,高超的战斗直觉让枪手下意识的将枪口往旁边移动了几厘米。
在枪口所指的地方,一个灰色的高瘦人影从雪堆中撞出,手中的钢铁汉阳造老古董同样散发着不输人的残暴气质。
枪口落处,同样是自己所在的这条小土岭。
砰!砰!
开火!开火!
几乎是同时,两人一齐扣动了扳机。
两颗炽热的子弹在空中拉出了相似的气流弧度,几乎是擦肩而过,然后向各自的目标撕去。
两声闷哼,血光迸溅。
…
松树后面,徐年抱着肩膀,灰色的袄子被撕扯出了大块的棉花,露出了里面逐渐晕染成红色的内衣。
子弹划开了他的衣服,切开了皮肉,但是终究没有伤到大动脉和骨骼神经,对于普通人来说都算得上是皮外伤,更别说是徐年了。
依靠着穷奇传承的高灵敏度加成,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那颗射向自己的子弹。
“呼呼呼~”
徐年右手死死的捂着伤口,脸上的神情明灭不定。
这次真的是遇到高手了!
对面那个埋伏的枪手保守估计也得有热武器专精70%以上,更有极大的可能解锁了狙击专精。
像这样的高手即使是日本人的军队里面都不多见,更别说是乌合之众的响马群了。
徐年也不由得有些纳罕,自己这是招惹了哪路神仙?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他攥着粗砺的枪身,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冰凉触感。
刚才打出去那一枪,徐年就知道,那隐藏在暗处的枪手不可能就这么被自己送上西天。
想到这,他露出了一丝冷笑,不过自己的目的原本也不在这啊!
…
燥热的火焰穿过自己的脸颊,在自己身后的松木上炸开。
枪手闷哼一声,翻身躲在土岭后面,接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入手是一片温热的鲜血,不过很快就在冰冷的天气下失去温度凝固。
看着头顶松木上镶嵌着的那颗黄铜色弹头,他的心中隐隐的萌发出了一丝退意。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在刚才,他确实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恐惧感。
虽然远处的那个人枪术没有自己好,用的武器也是老掉牙的,但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给了自己巨大的压迫感。
刚才若不是自己福至心灵的一低头,这颗子弹就可以直接掀开自己的头盖骨。
看着松木上的那颗变形的子弹,他叹了一口气,躺在土岭后边,将自己的身子彻底的埋住。
没有任何理由,他相信,那个残暴的响马头目一定也在想着办法将子弹送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这无关于任何立场问题,只是两个同样高超枪手之间的直觉。
不过…听着愈来愈近的呼喝声,枪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优势在我!
…
呼喝和脚步声音越来越近,徐年甚至还能听到呜咽的犬声。
山林中弥漫着刮起的雪沫子,叫嚷声音和斥骂声音不时响起,因为一个目标而勉强聚在一起的响马们,鼓噪着向着枪声的地方围聚过来。
徐年躲在松树后边,冷冷的注视着远处攒动的人头,那像是贪婪的闻着味道过来的蚂蚁群。
贪婪而不知道死活。
肌肤上那隐隐的如同毒蛇舔舐过的感觉消失不见了,徐年知道,那个枪手已经放弃了对于自己的锁定。
也是,后边已经有大队人马追了过来,两侧山高林密,积雪到腰,他又何必跟自己在这玩什么中门对狙呢?
不过这样就完了吗?
徐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拉动扳机,滚烫的弹壳蹦跳着落到雪中,升腾起来一道惨白的雾气,遮住了他有些肃杀的脸庞。
没有思考的余地,他拧腰闪出,调转枪口,端着汉阳造的双臂纹丝不动,食指扣动扳机,子弹出膛!
…
土岭后面,枪手抱着自己心爱的莫辛纳甘狙击枪,悠悠的盯着那颗嵌在树干的子弹。
这一票干完,应该就可以获得那个物件,到时候自己的狙击水平应该可以在提高一个档次了。
从小开始,枪械就是他最好的伙伴,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玩汉阳造,十岁就入手了比自己还高的德国毛瑟步枪,日本三八大盖…
呸呸~
想怎么多干嘛,枪手摇了摇头,听到后面自己帮手围上来的声音,他松了一大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只要自己堵住这个唯一的出口…
蓦地,一声沉闷的枪声在远处炸响。
一颗铜制的子弹射到树干上,那颗同样材质的弹头上,一个折射,直奔着他的脖子而来。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噗嗤,鲜血四溅。
还可以这样操作?这是他剩下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