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暂时不能动。”
当李修这句话道出,朱由检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就阉党一事,他早就和李修探讨过无数次,自然明白,如今阉党,以及魏忠贤在朝堂的作用。
可,魏忠贤是条狗没错,但这缰绳,可不在他手中,他甚至还要担心这条狗会不会噬主!
李修注视着朱由检,很是认真的道:
“陛下,你是天子!”
“魏忠贤再威风,也只是天子家奴!”
“更何况,魏忠贤的一切权势,全是基于先帝的信任,如今先帝驾崩,该担忧的不是陛下您,而是魏忠贤!”
寥寥几句,顿时让朱由检陷入沉思,刚想反驳担心魏忠贤对他的威胁,但当看到眼前如巍峨大山伫立的李修,还有殿外伫立的勇卫营将士,到嘴边的话,顿时又憋了回去。
他自然清楚,他皇兄苦心打造的勇卫营,有着眼前李修的存在,必将成为他继位之后,最坚强的倚仗。
有兵权在手,再有天子之大义
思虑流转之间,朱由检突然发现,他自以为的危机四伏,似乎也并非有多么可怕。
魏忠贤这条恶犬,他也不是不能试着握紧缰绳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他这才发现,有了一个突破口,他似乎能够顺势完美的接过他皇兄登基以来苦心打造的一切,乃至完成他皇兄未继的梦想
正当朱由检浮想联翩之际,李修的一句话,却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魏忠贤可用,但不可大用。”
“此言何意?”
“陛下仓促继位,根基未稳,可将魏忠贤当做靶子立在外朝,替陛下吸引外朝注意”
李修没有说太多,言语之间浅尝即止,毕竟,他对朝堂大势,也谈不上太过了解,他也不擅长朝堂争锋,他的主场,在于兵戈,与武学。
朱由检倒也没有太过在意,与李修相识已久,他自然清楚,李修对朝堂之事,虽说颇有独到见解,但,对朝堂之事,也是一向都不甚关注,一心都扑在武学与兵事之上。
言语至此,朱由检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气,心中暗自计较,之前的惊慌恐惧,也是随之消散许多。
李修默默退下,立在殿外,望着殿中灵柩前的朱由检,心潮翻涌,此时此景,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他对历史谈不上太过了解,但也知道未来的趋势如何。
大明朝这艘大船,早已腐朽不堪。
内忧外患,天灾人祸!
所有能够想象的王朝末路的景象,都能够在这大明朝见到。
大厦将倾,这四个字都难以完全形容这个朝代的趋势!
可他,现在却是稳稳的站在这艘末路大船之上,甚至,随着朱由检的继位,他都可以试着真正的干涉这艘大船的走向
“挽天倾?”
这三个深埋心底的字眼,在此刻,却是在心潮澎湃之间,骤然浮现而出,许久许久,都难以散去。
想到历史上记载的那一幕幕天倾之景,李修下意识紧了紧手中刀柄,眼神趋于坚定,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还有幸得此逆天机缘,那总得做点什么
夜幕降临,乾清宫内,肃穆森严,天子灵堂早已布置完毕,清晰可闻的哭泣哀嚎声更是从未停止。
殿中殿外,原本奉命侍候的宫女太监,乃至与守卫的校尉力士,上上下下,皆被请离了乾清宫。
勇卫营将士,亦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入驻这天子寝宫,里里外外,滴水不漏。
虽觉得魏忠贤不太可能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但李修却也不敢大意,毕竟,硕大的皇宫,除了他这一营勇卫将士,其他诸多亲军,内廷二十四监,乃至锦衣卫东厂,目前皆还在魏忠贤的把持之下。
正面的鱼死网破自然不可能,但暗地里弄出点幺蛾子,在这天子停灵期间,人员复杂,着实轻而易举。
如此情况,李修自然不敢大意。
乾清宫内内外外,他几乎转了个遍,以他如今的军事素养,自然不可能给防御留下丝毫漏洞。
天子驾崩,文武百官自然少不得前来参拜,当看到乾清宫这副兵戈森严的大阵仗之后,一个个官员也皆是神色莫名,更有激进者直接大骂魏忠贤欲行不轨之事。
只不过在得知是朱由检这位还未登基的天子调兵而来的后,一众前来祭拜的文武百官,神色也立马都变得无比的精彩。
天启帝费劲心机染指兵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勇卫营,可以说是天启帝费劲心血,与朝堂百官不知道明暗争锋多少次,才打造出的一支精锐亲军。
而这支亲军,若是天启帝尚在,自然是掌握在天启帝的手中,如今天启帝驾崩,掌握在谁手中,自然是显而易见。
若信王已经登基,掌握住了内廷,调动勇卫营,谁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现如今,还未登基,竟调动受魏忠贤掌握的勇卫营摆出这副阵仗,这不是自投罗网,自找苦吃
一时之间,众文武百官看向朱由检的眼神都变了,这信王,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只不过当祭拜结束,随着有人一调查,得知此次勇卫营调动的内情之后,一时之间,原本因天启驾崩而风起云涌的京城,亦是顿时安静了不少。
李修之名,区区一千户,亦是第一次步入了朝堂顶尖权贵的视野之中。
锦衣卫出生,屡立功勋,山洞贼乱,以区区数十游勇,镇压数百白莲贼寇,到勇卫营,以半年之期,练出军威如狱,天子赞赏不已,再至平叛北直隶,功勋累累!
这般履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绝对是一位将才!
当然,若仅仅只是一名将才,自然不值得朝堂权贵关注太多。
但,统兵勇卫营,在勇卫营中威名赫赫,以军中强者为尊的情况,纵使只是区区一千户,也足以影响整个勇卫营。
更何况,他还与即将登基的信王朱由检相交莫逆!
这般情况,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