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初响，华殿开，庭燎遍燃。

鼓再响，跫音起，序立丹墀。

鼓三响，大道行，赏贤罚罪。

“先圣之道，薪火相传，功过无屈，直枉论断，待審者，北窗伏龙曲怀觞，施德加刑，翻视所以，论过省身，秋毫阙疑，今付六部执令共審。”

宣令停，伏龙出，六令显灵。

礼部：太史侯。

御部：司徒偃。

射部：东方羿。

书部：央森。

数部：饶悲风。

乐部：月灵犀。

“罪述从头，素还真尸体疑云，吾等皆已明了来龙去脉，但凡事总该有凭有据。”

太史侯打破沉寂。

“既然素还真附于你身，何不请他亲自解释呢？”

东方羿第二个开口。

“禀执令，素还真现在已不在吾身，吾被魔界战兽重伤，无法再纳双魂，素还真的灵识只好另行安置。”

伏龙微微躬身。

“这般说法，等同无凭！”

东方羿毫不同情。

“定禅天净琉璃菩萨有书一封，可为解释。”

伏龙连忙将书信呈。

“菩萨持法修行有道，可堪为证，吾认为此一罪状，应不成立。”

月灵犀开口。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除非素还真亲口说明，否则任何人之言皆不算，谁知这是不是曲怀觞推诿之词。”

太史侯固执不通人情。

“礼执令，莫妄下断语！”

月灵犀提醒。

“吾只是合理怀疑！”

太史侯坚持己见。

“悬而未解，不代表无解！”

“若是年年未解，何时能解？犯罪者得不到应有惩罚，学海法规荡然无存。”

“罪名尚未成立，学海绝不能错判任何一人。”

两人各执一言，互不相让。

“两位执令各执一词，皆有道理，但是现在仍属審讯阶段，尚未裁决，若有争议，何不稍后再谈？”

东方羿开口了。

“继续！”

太史侯没有多说。

“曲怀觞，罪其二，抗拒学海传唤，并伤及学海礼部同修，你有何辩解？”

东方羿追问。

“当时事出有因，不得已出此下策，误伤同修，实为惭愧。”

曲怀觞很是愧疚。

“当初藏青云地神州支柱将毁，有关天下苍生存亡，伏龙一时心急，无从选择，只好冒犯。”

“你是指学海延误良机，阻你救世？”

太史侯不悦质问。

“不敢，末学绝无此意！”

曲怀觞连忙摇头。

“既然确认无误，曲怀觞你可认罪？”

东方羿再次开口。

“伏龙不敢推卸，愿受惩罚！”

“嗯，那今日之審就……”

东方羿刚要宣布结束，太史侯连忙打断。

“且慢，事情尚未完结，曲怀觞，据吾所查，近日你曾遭一名少年拦路截杀，使出了非儒门武学的毒辣狠绝的邪功，吾想听你解释。”

“唉，当时素还真灵识飞散，吾急欲将其送至定禅天，中途遭遇那少年莫名逼杀，吾为求自保脱身，不得已全力以抗。”

曲怀觞轻叹。

“曲怀觞，你身为儒家门生，为何使用外人武功？”

东方羿诧异。

“因为一体纳双魂的情况，吾与素还真功体互质，儒门武学难以发挥。”

曲怀觞轻叹。

“不能施展儒门之式，却能施展邪功，你的说法是蔑视学海吗？”

太史侯呵问。

“末学不敢，当初吾久战伤势沉重，神识昏乱，逼命关头，为了自保，出于身体本能才使出禁招。”

曲怀觞再做解释。

“吾看不然，使用邪功，乃是心生邪念才对，难道学海给你的教导是让你残杀他人吗？”

太史侯怒斥。

“你从何学的那邪功？又为何要学这套邪功？”

东方羿追问。

“在下有苦衷，不便明说！”

曲怀觞有难言之隐。

“再给你最后机会，关于这套邪功来源始末，一一详禀。”

太史侯直言相逼。

“请见谅，吾不能说！”

曲怀觞该是拒绝。

“儒德恒昌，圣道不罔，明析臧否，擘分毫厘，恭请六部执令断狱。”

僵持不下，只好六部共决。

“讼论已定，恭宣圣裁，礼御数三部判之，法不能移，依罪当死，射书两部判之，将功补过戴罪立功，乐部判之，为所应为，何罪之有。”

“乐执令，吾等判决虽有分歧，却有法可依，为何你判无罪？”

“没错，曲怀觞已认两罪，纵观而论，或轻或重，也不该是无罪。”

东方羿与太史侯皆是不满。

“吾认为错不在他，古云：一国尽乱，无以安家，一家尽乱，无有安身，神州之劫，是天下共难，曲怀觞选择大我，何罪之有？”

月灵犀反驳。

“勿以恶小而不罚，乐执令，你认定他无罪，是为了大我或小我。”

太史侯质疑她之私心。

“爱才惜才，心系天下，吾两者皆有！”

月灵犀解释。

“你好似有意为他开脱，是否念及昔日旧情，令你不忍苛责呢？”

太史侯直言不讳。

“吾不明白礼执令所言究竟为何？若言旧情，当初曲怀觞习遍六艺，与诸位执令皆有师徒之缘。”

月灵犀反问。

“师徒之缘吗？哈，你所谓的良才不过是一名背师判门、滥用邪功之辈。”

太史侯毫不留情。

“疑罪从去，此事真相尚未明朗，曲怀觞遭遇莫名杀劫，极力反抗乃是自保，对方身份不明，礼执令妄下断言实为不妥。”

月灵犀并不生气。

“误伤同门之罪情有可原，但曲怀觞学习外人邪功已经坏了学海规矩。”

太史侯毫不退让。

“人生在世，难免无奈苦衷，况且功本无正邪，邪的是人心，严规不外乎人情儒家以仁立世，应允以体谅。”

月灵犀反驳。

“他坚持不说，是放弃了抗辩权利！”

“礼执令，他放弃，吾未放弃，现在人证物证皆无，曲怀觞之语只能参考，岂可就此定论。”

月灵犀执意保护。

“……”

“两位莫要再争执，一切交由主事裁决！”

眼见两人久僵不下，最终一直未开口的央森只好提议，呈最高主事太学主。

“如此也好！”

这下太史侯也是无话可说。

“擒回孽角，戴罪立功！”

不久之后，太学主之令传来，此事这才告一段落。

…………

熊熊火光，驱散了荒野萧瑟，偎依的身影，冲淡孤独的气息。

孽角看着怀中静静熟睡的史波浪，他的心，在这一刻是出奇的平静祥和。

“嗯，有人接近。”

突然孽角察觉到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连忙轻轻将怀中稚子放在地。

“砰！”

温馨的一幕被打扰，孽角当即向后发出凌然一掌，却被来人轻而易举的接下了。

“是你！”

看清来人模样，孽角当即有些震惊。

“久见了！”

来人正是从学海无涯而来，领命擒拿孽角回去戴罪立功的北窗伏龙。

“今日的你，宛如脱胎换骨！”

孽角有些诧异。

“彼此彼此，吾该称呼你孽角还是黑狗兄呢？”

伏龙冷声问道。

“你也和那个人一样，来讲述弃恶从善的大道理吗？”

孽角嗤笑。

“如果吾说不是，你可会相信？其实吾是奉命来抓你回学海无涯。”

伏龙没有隐瞒。

“你倒是回答的爽快！”

孽角非常平静。

“因为吾知晓自己没有本事能寻回你的善良，也没想过要唤醒你，人需要的是超越而不是退后，曾经的黑狗兄已经是过去，唯有未来你可以自己开创。”

伏龙最后劝说。

“孽角就只是孽角，没有过去，无需未来，只活在杀戮的当下。”

孽角不为所动。

“咩咩之死令人哀恸，但史波浪敬你如父，你真忍心再让稚子心碎吗？”

伏龙大声质问。

“你想说什么？”

孽角神色一冷，随即向远处走去。

“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再多言！”

伏龙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