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很热,沈夺吃着,鼻尖浮起一层薄汗。
玄卿支着脑袋看沈夺,看着看着,鼻子有点发酸。
[不是他。]她已经有了判断,[他不知道我不是她女儿。]
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专给皇宫里的主子们看病的御医,医术很好,待会儿我叫他来给爹看看。可好?”
沈夺既不是皇女生父,也没有受过女帝宠幸,更没有封亲王,他不能算是主子,看病看伤还得到宫里的太医院去。
太医院太远了,爹腿疼,走不动的。
沈夺吃面的动作停顿,仍垂眸看着热气腾腾的面碗。
片刻之后,他略略点头,“好,爹听卿儿的。”
低哑几个字,玄卿从中听出了一些隐藏极深的委屈。
“爹……”她轻唤着想宽慰几句。
沈夺摇摇头,几口扒完了面,放下碗,从袖袋里掏出几张纸来。
“四位皇女足码记档,陛下准我调来查阅,也准我誊抄一份,你看看。”他道。
虽然沈夺这趟受的是管理下属不当,右卫司有人竟敢私藏皇女绣鞋的罚。
可此时将足码记录拿出来,玄卿却觉得她爹是用体罚换来的这些玩意。
突然就很想把这些纸撕了,烧了,揉成团吞了。
“那绣鞋足码,与皇长女不符,与四公主三年前不符,却与二公主、三公主相同。”沈夺见玄卿不接,便起身将纸张铺平到她面前桌上,“陛下已经知晓,今日该会过问华亲王的,我们在家等陛下消息吧。”
如果搁在以前,玄卿肯定要质问,为什么要把绣鞋尺码告诉女帝?为什么不直接抄了足码回来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但她已经了解沈夺为人,对皇帝忠诚到有点较真,对女儿关爱到不顾惜自己身体。
总之,他不是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人。
仰起脸对沈夺灿烂的笑起来,“好,爹说的是,此事由我娘来定夺最合适了。”
“为父还怕惹你不悦,好一阵忐忑。”沈夺似乎愈发迷茫了,对玄卿眨了眨眼,“你真不气我?”
这傻爹……
玄卿心里有点刺痛,她努力笑的更起劲,“卿儿哪会跟爹生气?原本红绣鞋只有皇女可以穿,此事让爹继续查,肯定不妥啊,无论查去哪个皇女阁,爹都难做。还是我娘去问更好,她自己生的五个女儿,自己最了解她们性子了,是不是?”
见沈夺仍有困惑,玄卿起身,挽住沈夺胳膊。
将他带下楼,带入她卧房,再推到床榻上。
沈夺如坐针毡,“不,这床榻我用不得。”
“我说用得就用得,等会儿御医来阁里更方便,不然叫御医去右卫司岂不让掌卫和左卫那两位亲王不爽?”玄卿才不管那么多。
她爹虽不是亲王,但在她心里,他理所应当受到宫里最高的待遇。
沈夺又纠结了一会儿,叹气,“你如今倒晓得顾忌外面对我们的看法了。”
玄卿心说:我是知道你在意罢了。
中午沈夺睡得沉,到下午,御医来了,细细给沈夺看了伤,开了外敷内服的药,又叮嘱了许多话。
无非是忌食辛辣,结痂前避免碰水之类的话。
玄卿等御医从卧房出来,问是否伤及筋骨。
御医道并未,此番右卫大人虽挨了板子,那刑力道并不算重,皮外伤虽看着吓人,但不伤根本,养个十天半月就能痊愈了。
看着吓人,是有多吓人?
玄卿只能从御医带走的血纱布中窥见一二。
老御医是个懂事的,临走主动告诉玄卿,此番他来卿悦阁,只是替玄卿把个平安脉。
好端端送走御医,玄卿再不提卢元和绣鞋。
把沈夺留到用了晚膳,又赖着叫他别走,帮她查查近来抄书的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