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内藏库,远远看到门口已然站了七八个太监。
张敏认定为时已晚,心中悲切,暗叫:不好!
偷偷的躲在墙后,懊悔地捶胸顿足。兀自蹲在墙角,抱着脑袋哭了起来。
他此刻万念俱灰,守在墙角等着最后的宣判,彷佛,他看到那些太监抱着一个婴儿哭的声音都已嘶哑,依旧挣扎;彷佛看到纪氏已经被杀,浑身鲜血;彷佛看到自己被投进麻袋,乱棍杖毙;他不敢再想只能等着…
他脑子反反复复的想着解救之法,都一一被他否掉,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听见一阵脚步从远处过来,连忙找个院子钻了进去,爬在门缝,瞧见御马监一行人七八个太监从内藏库走了出来,吓的他大气都不敢出,等那些人走远,他连滚带爬地向着内藏库大门而去。
银库朱红色大门半开着,院里面如同被狂风卷过一般,满是狼藉。
张敏失魂落魄的,也不再顾及身后大门未关,他认定万事皆休,跌跌撞撞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屋内走去。
突然背后吱的一声门关上了,他回头看去,只见和纪氏一起看管银库的小太监正小心翼翼的把门合上。
于此同时比着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别说话。
张敏心里立马明朗起来,一脸疑惑的望着那小太监。
小太监快步走过来,拉着张敏进了屋。
屋里同样一篇杂乱,纪氏正收拾着屋子。回头见张敏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说:“幸好有张公公,不然天也塌了…”
张敏不明所以,疑惑的问:“小皇子呢?”
纪氏“啊”的一声,问:“孩子不是被您接走了吗?”
张敏刚刚稍缓的心情又紧绷起来,急切的说:“我也是刚刚过来的啊!”
几人面面相觑,空气也彷佛凝固了一般。
小太监也着急万分,说:“约么着一个时辰前,有个太监急匆匆的过来说汪公公要借查掉银库账簿为名来搜查孩子,因此你派他来把孩子暂且接走,不大一会儿,果然有人过来,把这里搜了个底儿朝天….难道不是你派人来的?”
张敏“哎呀”一声,说:“我也是得到消息立即过来,到了之后外面已经站着人了,我压根没派人过来啊!”
听完这话,小太监站立不稳,连退几步,呜呜的哭着说:“这可糟了,这可糟了,我们中了人家计了。”
纪氏反而镇定,若有所思的说:“不要慌张,若是汪直把孩子诓走,我现在还能活命吗?”定是有其他人。
张敏细想之下,觉得颇有道理;
纪氏喃喃的问:“会是谁呢?”彷佛问张敏,又彷佛问自己。
忽然若有所思地说:“会不会是吴皇后?”
张敏焦急地说:“不会的,你有所不知,吴皇后今儿个得了重病,况且,她在西宫,如何知道这些变故?”
儿子不知所踪,纪氏内心已然慌乱,又听说皇后得了重病,心里又是雪上加霜。
问:“吴皇后怎么会突然得了病,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张敏。
吴氏和怀恩都提醒他要稳住,无奈变故太多,又很突然,实在稳不下来。他知道,怀恩是个老成持重地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跟他说这些,其中缘由他想不明白,此时,他联想起一幕一幕,真想仿佛隔着层层迷雾,模模糊糊,又不明不白。他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稳住,但实在是很难。
众人急的团团乱转,各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空气仿佛又结了冰,立即悄无声息了。
小太监示意张敏躲起来,问道:“是谁?来了。”
门外并没人答应。
张敏怕被外人看到,连忙找了个银库的空箱子,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清晰地听到了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心中大喜,轻轻打开箱子一条缝,向外望去,只见那小太监已然把门关上,正抱着婴儿快步向屋内走去。
他连忙打开箱子奔了过去,兴奋地腿磕到了箱子角上也并未察觉疼痛。
只见那太监抱着地正是小皇子。众人难掩心中地兴奋,又个个一头雾水。
那小太监说:“我打开门时,小皇子就放在门外,同时,身上还放着一个明黄地奏折。”
张敏一见之下,连忙往袖口摸去,却发现怀恩让自己销毁的奏折不翼而飞,眼前放着的正是自己遗失那本。
想来是刚才着急,丢在来时的路上。而捡到奏折的人,和抱走孩子的,显然是一起的。
众人均暗自庆幸,也都疑惑是谁暗中相助。
张敏此时,也觉得是吴皇后了,可是皇后宫里的太监明明说是病重。他想,事情如此诡谲,他想过去瞧瞧。
他瞧着小皇子躺在纪氏怀里,面色红润,睁着眼睛正自己玩的开心,心里便踏实了。拿起那份奏折和纪氏等人道别。
纪氏点点头,拍了拍那奏折上沾染的尘土,对张敏说:“万事小心。”
张敏说了句好,转身走出门外,觉得这半天比前半辈子过的都久.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各宫里无论主子还是奴才们,一般都躲着暑气,轻易不肯出门。
紫禁城中,仿佛就剩下了张敏一人空空荡荡,回荡着吱吱的蝉鸣,显得格外聒噪。
张敏心乱如麻,他一会儿想去西宫看看吴皇后,一会儿又想起怀恩的话,应该稳住,一会儿又开始担心内藏银库的幼小皇子,就像一头在沙漠中迷路的骆驼。
踌躇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回自己的住所,再打听吴皇后的消息。
没想到,自己连续四天当差,吴皇后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又开始焦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