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类不同。

他们贪婪重欲，也傲慢嫉妒，但同时他们也大方善良，谦虚又磊落。

这些品质和性格并不单一的出现在某个人身上。

它们往往会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经常在小巷子里收保护费的混混少年也会为被城管追赶的小商贩打抱不平。

经常在星网上炫富的网红也会偷偷给贫穷星的人匿名捐款。

平日里胆小如鼠又贪婪自私的男人也会在妻子被绑架时挺身而出，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妻子的命。

…………

在联邦的那几年，程清野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例，但他依然不懂人类为什么会那样做。

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被其他人打抱不平，赚了钱也不会再捐出去，更别说用自己的命换其他虫的命。

也许正是因为不懂，程清野才想要成为人类的王。

能够掌控这样复杂的人类，大大满足了他的掌控欲。

他一直为这个目标奋斗着，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成功。

程清野嘴角勾了勾，大概了解到是因为陆时年太疯犹豫了一分钟所以才错过了赶回来救妹妹的机会之后，她便打算撤去这整个梦境了。

反正他的掌控欲已经满足了，至于其他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就在程清野准备撤回自己的精神力将梦境打散时，异变陡生。

虫族大军突兀的出现了。

空气中隐隐散发着一股甜美的味道。

那是……

苏阮的精神力。

没有虫能抵抗得了苏阮的精神力。

程清野也不例外。

他身子晃晃悠悠的往下坠，精神海下意识的去攫取苏阮的精神力。

梦境里的虫族如同疯了般，直直的朝城墙上的苏阮而去。

陆时年眼眸一凝，正想斩杀那些虫族，却见苏阮从城墙之上，坠下，迅速被虫族吞没。

陆时年反应迅速的将那些虫族斩杀掉，可最后，也只是得到了她的一具尸体。

他赶来了。

但什么都没有改变。

怀中的尸体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身上的衣服都是血，隐隐可以看到被划破的肌肤。

皮肉绽开，狰狞又恐怖。

陆时年垂着眸，一双黑眸没有什么焦距，甚至没有什么情绪。

他就那么静静的抱着她，任由时间流逝。

日升又日落，日落又日升。

时间快得不可思议。

半空中，苏阮的身体只有一个虚影。

旁边是熏熏然陶醉的程清野。

“妹妹，你……嗯……将你的精神力收一收。”程清野艰难的说道。

苏阮没有收回自己的精神力，只是说道：“三哥你出去休息吧。”

“这个梦境我能掌控得了。”

她入了这么多次梦，可不是白入的。

程清野颇为幽怨的看着苏阮，“妹妹你是在怪哥哥吗？”

他一直都知道妹妹很聪明，但他没有想到，这才短短几次，妹妹竟然能够操控梦境了。

父亲说得对，人类真是聪明的生物。

融合了虫族和人类基因的妹妹更是聪明。

“没有。”苏阮摇摇头，眼神直直的落在陆时年身上，“不是三哥你说得受不了我的精神力吗？”

“但我要维持这个梦境，必须要用到精神力。”

程清野幽幽道：“我也可以帮你维持。”

苏阮摇摇头，“我自己来就行。”

“你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嗯？”程清野勉强撑着身子，一边吸收着苏阮的精神力一边问道，“难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是在妹妹死亡后半年后才赶到这联邦的，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他其实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陆时年杀了很多虫族，也杀了很多人类。

最惨的就是那个沈诗，据说都被鞭尸了很多次。

短短半年，陆时年也从那个人人敬仰的第一指挥官变成了人人敬畏的暴君。

程清野想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想到苏阮却说道：“我知道。”

“嗯？你知道？”程清野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前世在我死后，我的灵魂在半个月后醒了过来，自那之后，我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苏阮看向陆时年的眼神渐沉，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我见证了他所有的疯魔。”

程清野的表情越发惊讶了。

“你竟然一直跟在他身边。”

“但这怎么可能呢？”

苏阮没有回答程清野。

程清野也实在是好奇，更何况，他也不允许有什么事情超出他的掌控和预料，所以他强忍着对苏阮精神力的渴望，坚持着。

梦境中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夜，一直没有动的陆时年，终于动了。

他掏出了一把刀，尖锐的，泛着一抹冷光的刀。

刀尖直直的刺向了苏阮的心脏。

没有鲜血喷出，只有干涸的身体在诉说着曾经这个人是活着的。

刀刃化开了她的骨肉，隐隐有刺啦刺啦的声音。

程清野皱了皱眉，“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破坏你的身体？”

人类最是在乎遗体的完整，陆时年这是在做什么？

苏阮紧紧的盯着陆时年，依然没有回答。

陆时年破开了她的心脏，将那颗早已经腐烂的心脏划开。

露出了里面一颗晶莹剔透的虫晶。

是的，虫晶。

虫族的虫晶其实是在虫族的脑袋上，但苏阮身上既有虫族的基因，也有人类的基因。

所以她和虫族是不一样的。

她的虫晶，她所有的力量源泉，是隐藏在她心脏里的虫晶。

那颗虫晶被陆时年拿了出来，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粉，没有丝毫污渍，美得惊人。

陆时年将那颗虫晶捧在手心，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等了很久很久，等着这个恐怖的梦境自己消失。

但是没有，梦境依然存在，他好像被困在了这个梦境里。

这梦里，只有他一个人。

时间流逝得仿佛很快，又好像很慢很慢。

他对她的思念也逐渐加深，他想从这个梦境中醒来，想要抱抱她亲亲她，想要向她诉说自己癫狂的爱意。

可是，梦境好像不会消失了。

他不想再等了。

他要自己想办法破除这个梦境。

他想到了之前梦境崩塌之时，那掌心的虫晶滚烫无比，似乎要将一切都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