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太太先去外头稍候一会子,其他人也都退下,只芸哥儿留下。”
这时贾母突然说道。
众人纷纷纳闷,但也有几个人猜到了缘故,比如王熙凤。
当即,众人纷纷退出了荣庆堂,堂内只剩下了贾母和贾芸。
贾芸心里玩味地想着:
贾母如此神神秘秘该不会也要跟昨晚的卜五娘一样,突然告诉我一个惊天的机密吧?
昨晚卜五娘突然告诉我,我不是她的儿子,不是贾家的血脉,而是北静王府的血脉。
今日贾母不会也突然告诉我一个同样惊天的机密吧?
贾芸也只是这么想了一下而已,其实他已经猜到了贾母此次单独留他谈话的原因!
不出所料,贾母对贾芸道:“芸哥儿,据你所说,皇上已经恕罪林丫头的爹了如此说来,林家的家产不会被抄没了?”
贾芸心里“呵呵”了一声,就知道这个老太太惦记上了林妹妹的家产!
前世有一种普遍的看法,认为林如海死后留下了大量家产,这笔家产被贾琏带到了贾府,然后被贾府霸占,挪用建造大观园了。
甚至有不少人认为,这笔家产数目达到了百万两银子,原因在于,贾琏对王熙凤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这会子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
对于这种说法,贾芸觉得荒唐可笑。
原著写到,林家到了林如海这一代,支庶不盛,子孙有限,林如海没有亲支嫡派,只有几门堂族。
原著还写到林家实没了人口,纵有,也是极远的族中,也都不在苏州住,各省流寓不定。
红楼世界是个宗族社会,林如海祖上是没有很多家产的,否则就会形成类似贾家的宗族,岂会让几门旁支堂族在各省流寓不定?
百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哪怕是贾府、薛家最富有的时候,两家家产加一起都不会有这么多。
如果真有百万两银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林如海担任两淮巡盐御史的几年期间大贪特贪了!
然而,两淮巡盐御史虽是个肥缺,想在几年期间贪到百万两银子,也绝对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两淮盐业从上到下层层贪腐,一个巡盐御史岂能贪到百万两银子?
如果林如海真贪腐了百万两银子,他死后岂能有好下场?林黛玉哪里还有机会给他送殡?林黛玉估计也跟着遭殃了。
再说了,贾府敢拿林如海贪腐的百万两银子建造大观园?
建造大观园若是要耗费百万两银子,那贾府估计也早就遭殃了。
哪怕林如海只是贪腐了几十万两银子,贾府应该都不会拿这种银子来建造大观园,别的不说,贾母、贾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而现在贾芸已经可以肯定了林家没有很多家产!
新任两淮巡盐御史邹锦,已经清查了林如海的家产,包括房产地产古董字画书籍等等,加一起不过才价值一万多两银子,其中一些还是林如海贪腐的。
林如海的贪腐之事,几乎都是社交应酬方面的小贪腐,比如寿辰收礼之类的,这种事他也不便拒绝,拒绝了就是跟两淮盐业的官场商圈格格不入
虽说也有些贪腐,但在天治帝心里,林如海已经算个清廉的了。
祖上世袭侯爵,本人又是文探花出身的文官,还做了几年两淮巡盐御史,家产竟只价值一万多两银子。
这也是天治帝此次恕罪林如海的原因之一,这么点家产,说句实在话,哪怕很贪财的天治帝,如今都看不上了。
而贾芸已经提前料到,贾府惦记林家家产这件事可能是真的。
原著里,贾母让贾琏护送林黛玉回扬州,还让贾琏带回林黛玉,可能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带回林家的家产。
所以这次,当贾母屏退众人,只留下贾芸单独说话,贾芸便猜到多半是贾母惦记林家的家产了。
眼下,面对贾母的询问,贾芸回应道:“是的,林家的家产不会被抄没。”
贾母随即问了:“你可知林家如今有多少家产?”
贾芸坦然道:“家产不多,包括房产地产古董字画书籍等等,加一起不过才价值一万多两银子。”
贾母皱起了眉头:“才这么一点子?”
贾芸哭笑不得:“老太太,家产不多才好,若是多了,皇上就要抄家了!”
贾母眉头顿时又舒展开来:“说的也是,不多才好啊!”
“虽说林家的家产不多,但好歹也有些,我已经吩咐你琏二叔,将林家的家产带回来,留着日后给林丫头做嫁妆。”
“方才你说,皇上降下的恕罪圣旨由你带去扬州,你又是去扬州办皇差的高官,你林二叔带回林家家产的事,你也帮衬些,有你帮衬,此事便妥当了。”
贾芸心里又“呵呵”了一声。
他并不怀疑贾母的说法,觉得贾母之所以惦记林家的家产,确实是为了林黛玉考虑,是想将这笔家产留给林黛玉以后做嫁妆。
然而不难想见的是,原著里,林家的家产被带进贾府,后来被挪用了,甚至被下人们贪了,再后来贾府亏空了,以致于王熙凤考虑林黛玉婚事时指望着贾母拿梯己出来了
贾芸故意顿了顿道:“老太太,林家的家产说是价值一万多两银子,可一大半都非现金现银,这些财物若想尽快换成金银,难免会折损一些。”
“林大人虽没有亲支嫡派,只有几门在各省流寓不定的堂族,但这几门堂族,也需要给一些银子打发。”
“林大人家里还有几房妾室,这几房妾室也是需要给一些银子打发的,哪怕那些下人,也是需要给一些银子打发的。”
“另外,林大人的丧事和安葬也要花费一笔银子。”
“哪怕以上都尽量减少支出,最后剩下的估计也就一万两银子了。”
贾母道:“少是少了些,但一万两银子给林丫头日后做嫁妆也够了。”
贾芸道:“老太太,我打算着到时将这一万两银子交给林丫头自己收着,你觉得如何?”
贾母道:“让她自己收着?她一个姑娘家的收着这么多银子可不妥,还是交给我们府上的公中收着吧。”
贾芸道:“还是交给她自己收着为好,一则,公中收支复杂,这笔银子若放入公中,难保不会被挪用了。”
“二则,林丫头如今成了可怜见的孤女,身边收着一万两银子,心里也好有个安慰,以后她若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却不便问老太太开口,便可以使得上这笔银子了。”
“既如此,就这么着吧。”贾母叹了口气,随即瞪了眼贾芸,“哼,瞧你这意思,像是生怕我们府上贪墨了林丫头这笔银子似的!”
贾芸笑道:“老太太想多了,我只是为了林丫头着想罢了。”
贾母道:“我头里竟没看出,你倒还挺照顾她的,你对她有这份关心,我也喜欢,如你所说,林丫头如今成了可怜见的孤女了,你虽在辈分上是她的侄儿,可你是个有大能为的高官了,以后可要多多照顾她。”
谷眇
贾芸笑道:“老太太放心,以后谁若敢欺负她,我不轻饶!”
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包括了大脸宝!
不过话说回来,原著里,因为有贾母的溺爱,荣国府里可什么人敢当面欺负林黛玉,哪怕是王熙凤,当面也把林黛玉当贵小姐捧着,林黛玉的衣食住用比三春都要好。
林黛玉之所以经常流泪,主要还是因为她自己过于多愁善感了。
相反,林黛玉在荣国府里可没少怼人,连王熙凤都没少怼。
别说贾宝玉压根没想欺负林黛玉,即便想欺负也欺负不了,林妹妹的性子真不是开玩笑的。由于原著里两人产生了微妙的男女情事,才会将彼此虐得死去活来的。
林黛玉最后的悲惨病死,是因为她本就娇袭一身之病,还过于多愁善感,也因为贾府的倒台,估计还因为她渴望的跟贾宝玉的婚事没能成
贾芸一直觉得,哪怕是他,若是跟林黛玉产生了男女情事,这辈子他不被虐个三百回,那就瞧不起咱们的林妹妹了。
不过,毕竟是林黛玉啊!
贾芸还是想照顾照顾林妹妹的。
只是如今他自己的危机感很强烈了,别说照顾林妹妹了,如果他不照顾好自己,连他即将娶为正妻的宝姐姐都照顾不了了。
是的,照顾好自己,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因为自私,而是因为,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毁灭,卜五娘、薛宝钗、袭人、紫鹃等等都会受到牵连,他的这场穿越就会以凄惨的悲剧收场。
贾芸又对贾母道:“老太太,眼下就将林丫头叫进来,将你我这回说的事都告诉她。”
贾母下意识道:“这事儿眼下不必告诉她,你到了扬州再跟她说就是了。”
贾芸道:“还是眼下就告诉她为好,老太太知道的,林丫头本就身子不好,又有个多愁善感的心病,此次她爹的事必是让她伤心过度的,若带着这份伤心千里迢迢南下扬州,这一路上就难免因伤心过度而伤到身子了。”
“眼下将她叫进来,将一万两银子的事跟她说说,我也跟她当面说我会照顾她,也好让她的心里好受些,南下扬州的这一路上,伤心便轻些,伤身也就轻些了。”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此话也有道理,你去叫她进来吧。”
当即,贾芸走出荣庆堂,将林黛玉叫了进来。
林黛玉进来后,贾母、贾芸一起将方才两人说的事告诉了她。
林黛玉听了后又哭了
一是因为,家产的事又让她感伤于父亲之死了。
二是感动了,真好啊,哪怕如今她成了孤女,还有贾母溺爱着,就连贾芸都要照顾她了,不仅这回要让她收着一万两银子,还当面说以后要多照顾她。
“多谢芸哥儿!”
林黛玉一边哭着一边用手绢子不住的擦眼泪,一边还不忘对贾芸道了谢。
看着眼泪越擦反而越多的林黛玉,贾芸哭笑不得地想到了一个前世不少人都纳闷的一个问题:林妹妹哎,你咋就这么爱哭哦?
这晚,轮到紫鹃睡贾芸卧房的外床了。
卧房中,此时紫鹃正站在贾芸的拔步床里弯腰整理着床铺。
拔步床是一种卧具,且是一种大型卧具,独特之处是在床外增加了一间“小木屋”,宛如一间独立的小房子。
在庆朝,这种大型卧具一般是富贵人家使用的。
而贾芸卧房里的这张拔步床,用的是上等木材,制作也精良,豪华气派,单单这一张拔步床就价值二百两银子。
此刻贾芸坐在灯火旁,叫了一声:“紫鹃。”
“啊?”紫鹃像是受惊了似的。
贾芸好笑地问:“你有何心事?我瞧你今晚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我有吗?”紫鹃支支吾吾起来,脸都红了。
贾芸道:“你在紧张什么?”
紫鹃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鼓足勇气抬起头直视贾芸:“二爷昨晚跟袭人睡的?”
贾芸微笑着问:“袭人跟你说的?”
紫鹃噘了噘嘴:“这个小蹄子才不会主动跟我说呢,是我自己瞧出来的。今儿她的身子不适,还被我发现偷着乐,我便猜到缘故了。我问她昨晚是不是跟二爷睡的,她还回避,后来便默认了。”
贾芸“哦”了一声。
随即,贾芸躺进了拔步床。
紫鹃吹灭了灯火后走进了拔步床。
贾芸明知故问:“你怎么不去外床?”
紫鹃“哼”了一声,也不回答,直接躺到了贾芸身旁。
过了一会儿,见贾芸还不动手,紫鹃又“哼”了一声,主动转身面对着贾芸,手臂搭在了贾芸身上。
贾芸忍住笑意:“去把灯火点上。”
紫鹃委屈:“二爷不要我?”
贾芸道:“头一回,我想点着灯火,如此方便瞧着彼此。”
紫鹃害臊:“不要。”
贾芸道:“昨晚我和袭人就是点着灯火的。”
紫鹃当即起身去点上了灯火,然后重新躺在了贾芸身旁。
今夜,依然火光摇曳,依然两情鱼水,并颈鸳鸯
只是,袭人换成了紫鹃。
翌日,紫鹃的身子也不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