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天后,帝都,皇宫。
一个留着浓郁黑色长发和胡须的壮汉,在宫廷侍从的指引下,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走在拜见皇帝罗伯特二世的路上。
那位年轻侍从言语有些谄媚,说道:“戴维大人,陛下得知您能拜访他,这几天一直很高兴。”
戴维不答话,只是静静地走路。
年轻侍从又说:“我听陛下提起,戴维大人才是莱顿家族最正统的继承人,可惜遭遇歹毒的兄长暗算。”
戴维依然沉默寡言。
年轻侍从继续说:“陛下很欣赏您推翻腐朽的旧莱顿,建立一个全新莱顿的远大理想。”
戴维如同一个木头人,就是不说话。
年轻侍从却很碎嘴:“陛下可能会选取一个合适的时机,在荣光中册封您为莱顿公爵。”
戴维平缓的步伐稍稍迟滞,终于发话:“如果我成为莱顿公爵,那西迁冷迪兰的那位,算什么?”
年轻侍从笑呵呵道:“自然是永远待在冷迪兰,如果陛下高兴,或许会另封一个新的爵位,比如冷迪兰公爵。”
“如果陛下不高兴,他什么都不算。”
“这样的安排,戴维大人不高兴吗?”
戴维难得地露出笑容,说道:“感谢陛下的厚爱。”
……
在一间光线稍稍昏暗的宫殿内,戴维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帝,罗伯特二世。
他是一位老人,头发花白,身材佝偻,懒散地依靠在软椅上,像是在小寐。
旁边放着香炉,浓郁的幽香弥漫整个殿内。
戴维闻到那幽香,精神有些昏沉,想要睡眠。
年轻侍从蹑手蹑脚地靠近皇帝,轻声呼唤道:“陛下,您心心念念的戴维大人到了。”
老皇帝在软椅上呓语几声,醒来用浑浊地目光上下打量起戴维。
片刻后,老皇帝用力挤出笑脸,挥手说道:“小伙子,早上好。”
竟然有些憨态可掬的神情。
年轻侍从提醒:“陛下,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哦。”老皇帝抬头看向窗外,高悬天空的太阳,然后拍了拍脑门,“抱歉戴维,我睡过了觉,恐怕连午餐都忘记吃。”
年轻侍从忍不住,再次提醒:“陛下,午餐您已经吃过了。”
老皇帝眼睛瞪向年轻侍从,语气严肃:“我真的吃过午餐?”
年轻侍从不敢惹怒皇帝,连忙躬身行礼,说道:“陛下,是我记错了。您还没有吃午餐。”
老皇帝露出满意的微笑,说:“戴维,如果不介意,可否同我共进午餐?”
戴维说:“陛下,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吃晚餐的时候。”
老皇帝愣了愣,说道:“这样呀,戴维可否提前和我共进晚餐。”
晚餐时,老皇帝问道:“听闻你逃出莱顿时,还顺道救下出访莱顿的使者,他是我的宠臣,我很想念他。”
戴维低着头,用平淡的语气说:“很不幸陛下,他的身体被折磨得有些虚弱,随我逃难的途中,不治身亡。”
老皇帝不自觉留下眼泪,“可怜的艾尔西比,陪伴我度过五十年,我一直记得他的好……”
一旁的那位年轻侍从,小声同戴维解释:“陛下执政尘世五百年,经历了太多离别,已经很少有亲近的人了。”
“那位艾尔西比,从小由陛下培养到大的,是陛下最看重的义子,后来又发展成跨越性别的爱恋。”
戴维点头,说道:“陛下,节哀。”
提到艾尔西比,老皇帝勾起了许多美好的回忆,话匣子打开了……
……
戴维离开皇宫时,依然是那位年轻侍从陪同。
年轻侍从恭贺道:“戴维大人前提无量,只是同陛下见了一面,便被邀请共进晚餐,而后被提拔为统领万人军团的将军。”
戴维笑了笑,问道:“阁下,多谢一路指引,还没问怎么称呼。”
年轻侍从笑着说:“戴维大人,叫我巴特罗就好。”
戴维点点头。
他离开皇宫后,在帝都繁华夜景中徘徊了数个小时,买了一些面包和牛奶,回到住处。
住处是一个宽敞的院落,他走入主屋内,叹了一口气。
搬开某个柜子,露出一个密室的入口,他走入其中。
密室昏暗,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还有浓郁的苦涩药材味道。
一个面色苍白的病人,双目被绷带包裹着,躺在受潮的床褥上。
戴维细心地将病人扶起,喂给他面包和牛奶。
那人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咀嚼和吞咽。
“你叫艾尔西比?”戴维突然问道。
双目失明的病人,愣了片刻,终于说话:“你知道我的名字?”
沙哑之极的声音,透露着中气不足的虚弱。
戴维笑着说:“我一路带你逃离莱顿,来到帝都,这是你第一次同我说话。”
病人不管其他,紧紧握住戴维坚实的胳膊,追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即便我出使莱顿,用的也是假名字。”
戴维说:“我刚去了宫殿,面见了皇帝陛下,向他提起过你。”
那病人浑身一颤,有些激动,“陛下说了什么,是让我回宫吗?”
戴维说:“如今陛下,很宠幸一位叫做巴特罗侍从,对你只是说……”
他说道一半止住了。
那病人语气急促:“你快说呀。”
戴维道:“他的原话语气有些重,我怕你接受不了。”
“我不怕。”那病人道。
戴维道:“他原话是:艾尔西比是无用的废物,枉费他五十年的栽培,还不如养狗。”
“他让我将残次品,自行处理掉就好。”
听到戴维的转述,那病人用力嘶吼:“不可能,我是陛下最爱之人,他不可能放弃我,不可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你一定在骗我。”艾尔西比将要癫狂。
戴维用力扶着他,劝慰:“冷静些,我说得直白也是为你好,让你认清现实,走出宫廷的牢笼,和往日的宿命。”
戴维阐述:“你想,我既然知道了你的真名,必然是同陛下提起过你。陛下如果真的关心你,又怎么会把你留在我这里呢?”
“况且,陛下要是真在乎你,我会主动将你送还陛下,用以讨好陛下。”
“我何必把你留下。”
“平白无故照顾你一个病人,吃亏又不讨好。”
艾尔西比慢慢冷静下来。
他可怜巴巴地说:“那戴维你,会将我抛弃吗?”
语气就好像,遭受过丈夫抛弃的妻子,问另一个情郎。
戴维大笑一声,“我们是有着相似命运的可怜人,我不会抛弃你的。”
艾尔西比疑惑:“相似命运?”
戴维说:“我被莱顿家族背叛,同你被老皇帝遗弃,不就是相似命运吗?”
他开导艾尔西比:“你看开些,可以向我学习。“
”我在被家族背叛,关押百年后,又从囚牢中走出,如今前途开阔,走上反抗并消灭旧莱顿的道路,意气风发。”
艾尔西比愣愣地听着戴维的“鸡汤”
许久后,他念念有词,“向你学习,走出囚牢,反抗……”
艾尔西比突然握紧拳头,恶狠狠地说:“我一定要报复那个抛弃我的,无情的皇帝,还有巴特罗这个小贱人。”
一旁的戴维,满意地点头,目光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