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君有令,大考在即,不得无故打扰众学子,违者重罚!
瞿歌终于不用应付源源不绝的拜访者了。
圣殿的人拿走了瞿歌的亲笔曲谱,之后地毯式搜查,将云海城周边所有潜伏的妖蛮一扫而空。
随后以传世战曲《破阵子·五十弦音·罗网天地》,在云海城布下监察大阵,妖蛮从此无法偷偷进城。
布这样的大阵,需要资源极多,就算以圣殿的家底,也做不到布控天下。
只能通过功勋决定。
恰好,一首惊天奇乐可以满足。
创曲,实在是太难了,有些曲宗也创作不出一首惊天曲。
这点从乐榜就可以看出来,《沧海一声笑》排行三百名。
要知道,乐灵大陆有数百亿人口。
很多乐师,一生都在学他人之曲,一样实力超绝。
瞿歌的危机算是消除了大半。
如今人族与妖蛮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它们不敢做的太过火,只能偷偷摸摸刺杀。
当然,人族也有强者潜入到妖蛮境内,对它们的天才实施斩首。
这种交锋,已经持续了几百年,而且越演越烈。
云海城的讨论并没有结束。
这样的大事,往往会持续很久。
以往每年都会有数百百姓死于妖蛮之手,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
监察大阵之下,妖蛮无所遁形。
云海城百姓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会忘记这一切是谁带来的。
所以对瞿歌,百姓心中,还有一份感激之情。
瞿歌琴胆中的曲气,每天都会自动增长不少,这就是扬名的好处。
……
走在街,瞿歌发现云海城的精神面貌,跟以往相比,有了很大不同。
更自信,更从容,还有一丝骄傲。
偶尔听到交谈,讨论的大都是自己。
如果有人出言不逊,立马就会被围殴。
瞿歌又看到了一个优点,乐灵大陆的百姓,很朴实。
“唉,这娃儿怎么就想不开呢,这是第几次了,听说孙大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造孽啊,医修乐师说这是心障。”
“孙大娘已经无数次劝娃儿放弃了,娃儿就是不听,认死理要成为乐师。”
“谁说不是呢,这不?估计又遇到挫折,开始寻短见了,好在发现的及时,不然……”
“如果娃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孙大娘以后可怎么活。”
“想当年,孙家也是大富之家,自从家里男人战死边蛮后,留下他们孤儿寡母,有功勋在,官府封赏也多,钱财方面倒是不缺,只是那娃儿……实在让人担忧。”
“先天心智残缺,就不是乐师的料,做个普通老百姓,平平安安把这辈子过完,就行了。”
“不管怎么样,该劝还是要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娃儿一错再错。”
“连他娘的话都不听,我们劝又有什么用。”
“尽力而为吧,只能如此了。”
“……”
瞿歌穿过一条巷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三十多人,明显是街坊邻居,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是谁家,家门内传来女人的哭泣。
从这些只言片语,瞿歌大致理清楚了。
前世这种事情很多,总有因为各种原因想不开的学生。
孤儿寡母……
瞿歌想到了自己。
他微微犹豫,抬脚走进家门。
“你是谁?”
“医生。”
街坊们面面相觑,有不少人担心出什么变故,也跟了进去。
内院很大。
只是长年失修,以呈破败之相。
哭声更加清楚了,瞿歌听出了一种心如死灰。
……
躺在床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面色呆滞,目光茫然,脖子有道勒痕。
这是吊未遂啊。
坐在床边的妇人伤心欲绝,还有几个妇人在旁边安慰。
瞿歌忽然出现,她们有些惊慌。
“敢问……”
“别担心,我是一名乐师。”
在有些场合,搬出‘乐师’的名号,往往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几位妇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只有坐在床边,应该是少年的娘,低声哭泣。
唯一的儿子,三番五次寻死,估计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你想成为乐师?”
没有人回答,少年无动于衷。
“你想成为乐师?”
瞿歌又问了一遍,声音中带着某种金石般的质感,音量很轻,却震耳欲聋。
少年眼珠动了一下,浮现一丝清明。
“我要成为乐师,我一定要成为乐师……”他不断喃喃,嘴里重复着同样的话。
“为什么?”
少年转过头:“你是乐师吗?”
“回答我,为什么想成为乐师?”瞿歌的话,仿佛有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不敢不答。
少年痛苦道:“爹是被妖蛮杀死的。”
“所以你要报仇?”
“是的,我要报仇,可是我做不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懦弱,胆小,无能,废物。”
“你敢这样骂我,我跟你拼了。”
少年实在太虚弱,挣扎几次都爬不起来,只能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瞿歌。
瞿歌连动都没动,目光如电,字字如铁:“你爹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用生命换回来的荣耀,被你随意践踏,不去想怎么重振门楣,反而自怨自艾,是为不忠;你娘将你带大,付出无数心血,你不尽人子之责,只求一死了之,丢下你娘孤苦无依,是为不孝;蝼蚁尚且偷生,你漠视生命,违背乐道人伦,弃人生之壮美于不顾,是为不仁;邻里相助,苦口婆心,数次救你于危难之中,你全然不知感激,依旧我行我素,将他人之善意看做理所当然,是为不义。”
“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拿什么报仇?凭什么报仇?”
声如惊雷。
少年傻了。
几个妇人手足无措,这种情况,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面赶来的街坊领居,目光带着怒火。
就算你是乐师,也不能这样骂人。
忽然,少年嚎嚎大哭,哭的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心中的所有压抑全部发泄出来。
“呜呜呜……我错了,娘,孩儿不孝,孩子错了,呜呜呜……孩儿以后绝对不再寻死,不让您担心,孩儿不做乐师了,孩子知道,自己天生愚钝,是永远也考不中乐师的,只是孩儿不甘心啊,呜呜呜……”
母子俩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周围不少人偷偷抹泪。
过了好久,妇人才收敛情绪,大礼拜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才开口,又开始哽咽。
瞿歌扶起妇人,然后看着少年:“你现在明白了吗?”
“大哥一头棒喝,让孙全迷途知返。”少年挣扎从床爬起,“孙全明白了,以后不再痴心妄想。”
“看来你还不明白。”瞿歌摇摇头:“我问你,求学之心可还在?”
少年一震,几乎是吼出来:“在。”
“乐道之志可还存?”
“存。”少年眼中有泪。
“既然如此,为何要放弃?忠孝仁义并不是要你放弃乐道,相反,乐道本身就代表了忠孝仁义,你走入歧途,如今迷途知返,从头再来就是。”
“我还能从头再来吗?我天生愚钝……”
“愚钝又如何,只要有心,从来不晚。”
少年眼中散发出璀璨光芒。
瞿歌微笑:“乐经三十六篇,你当从《乐本篇》学起,你叫孙全?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一次。”
瞿歌调动曲气,以手勾画。
一道音符凭空出现,闪烁着飞入少年眉心。
“奇乐壮志、明心,我今日为你壮志,希望他日你能有所成。”
当瞿歌的背影也消失在众人视野。
他们终于回过神。
“瞿歌,他就是创惊天奇乐曲的瞿歌,我云海城的天才!”有人激动道。
这小巷,顿时沸腾起来。
妇人拉着少年,面向瞿歌离去的方向行跪拜礼。
“娘,我想读书,乐经三十六篇,乐本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