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毯的速度当然是比不上扫帚,但胜在平稳。
埃尔文和维吉尼奥并排坐着,大体型的奥格则坐在他们身后。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条单薄的毯子没有任何可以抓扶的东西,但还是有安全设施的,埃尔文感受到有一股引力作用在他和魔毯之间,这能够防止乘客在魔毯加速或是转向时被甩出去。
还算可以的设计。
“那个女人感觉有问题。”里德尔突然向埃尔文发出精神意念。
“安吉拉?”里德尔应该说的就是她,“有什么问题?”埃尔文立刻问道。
里德尔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上来,但确实感觉有问题。”
埃尔文沉吟,这种说法就有意思了,里德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还是靠谱的,不至于说信口胡诌。
他多了个心眼。
“在那边!”维吉尼奥突然喊道。
至少隔着数百米反正埃尔文除了一大片植被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这家伙应该不是靠视力做出判断的。
奥格立刻就操控着飞毯转向,向着维吉尼奥指出的方向飞去。
引入眼帘的是尸体。
当然不会是人类尸体从尸骸的体型来看应该是普克奇地精,埃尔文扫了一眼,足足有十二具之多。
根据尸体的朝向,可以判断他们生前面朝的方向是
那是一个女孩。
自埃尔文到美国来,见到的会魔法的女孩都挺漂亮,这并不奇怪,想想看普通社会的美容产业有多庞大,就能意识到相当一部分法力高强的女巫必然会精心“修饰”自己的容貌。
当然也也有可能是真的基因优秀。
和大姐姐安吉拉不同,眼前这个女孩就好像冰雪雕刻成的精细而脆弱的雕像。
她的发色是浅金色,但实际上已经很接近纯白,皮肤也是像冰雪一样似乎能反射光芒,而她那冰蓝色的眼瞳,则宛如凛冬般没有丝毫情感。
“这是什么情况?”比埃尔文他们早一步赶到的十二树教授满脸惊愕,看着一地的尸体直接就陷入了愣神状态。
这显然不是合格的反应态度,看来这位教授应该是纯粹的学院派巫师一生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她觉得似乎是遭受入侵了但始作俑者又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这让她取出魔杖之后又不知道该不该对准对方。
犹豫了好几秒,终于想明白了该先做什么,“你是什么人?”她厉声问道。
“柳德米拉。”冰雪般的少女说,她的声线没有情绪波动。
这是一个典型的极北国度的名字,埃尔文反应很快,“所以你是来自科多斯多瑞兹?”
柳德米拉看向他,微微点头,伸出手,手里是两个徽章,一个是伊法魔尼的四学院徽章,另一个则是由冰雪雕成的树的图案,应该就是代表科多斯多瑞兹。
“科多斯多瑞兹的学生?”十二树教授憋着的一股气突然间无处宣泄,她有些瞠目结舌,“你的教授呢?难道科多斯多瑞兹没有派遣在职教师送你过来吗?”
柳德米拉沉默。
十二树教授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学生是没人护送,自己走山路上来的。
见鬼!伊法魔尼可是有专门的幻影移形区域,那些师长连带着自己的学生传送过来都懒得做吗?
十二树教授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埃尔文看向另一边,大姐姐安吉拉正在查看那些普克奇地精的尸体,丝毫不介意血腥与异味,这完全就是一位合格的医者才会做的事情。
威克多尔站在她不远处,一脸戒备地看着柳德米拉。
埃尔文也看向附近的一具尸体,尸身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似乎是有猛烈的爆炸从其体内爆发,但尸体碳化的部分又不是很多,说明大部分的血肉是直接受到湮灭级别的破坏。
再看向其他尸体,都是类似的情况,并且似乎是在同时受到了这种程度的魔法效果。
埃尔文不由长吸一口气。
同时击杀十二个普克奇地精,这种屠杀效率
普克奇并不是普通动物,它们也是具有不低的魔力,自身也颇为强壮,埃尔文估计用他自己设计并制造的魔文自动枪械发射穿透弹,至少也是要半个弹夹才能解决一只。
从伤害性上讲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名叫柳德米拉的少女所用的魔法,至少在对普克奇时的效率是完胜阿瓦达索命。
这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
埃尔文又想到如果这种造成体内爆炸的魔法用在他的身上,他能不能抵挡住?王爵斗篷应该是可以发挥效果,好歹也算是圣器,其主要功能本就是防止自身体内被别人引发魔法。
但如果不是梅拉妮“吃里扒外”,自己是不是在面对这个冰雪般的少女时可能都走不过一个照面?
他再次一次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非常弱小,必须继续保持谨慎与低调。
维吉尼奥和奥格也注意到了,他们应该也能看出些门道,脸色骤变,看向那冰雪般少女的目光仿佛在看某种具有致命性的存在。
柳德米拉微垂眼睑,她的睫毛竟然微微透着蓝色,她似乎完全不在意众人的目光。
安吉拉这时候已经检查完了,“没有活口。”她神情很是复杂。
至少在现在,魔法并不能解决生死问题,能够起死回生的咒语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十二树教授深吸一口气,这个中年女巫意识到这片区域的普克奇地精可能已经被一次性全部干掉了。
她闭上眼睛,缓缓吸了口气,然后露出威严的神情,“柳德米拉同学,你为什么要使用这么可怕的黑魔法?”
“我并没有使用黑魔法。”柳德米拉平静地说。
这种屠杀效率远胜阿瓦达索命的魔法竟然会不是黑魔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
除了埃尔文。
因为里德尔很明确清晰地告诉他,“这可能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黑魔法,当然有些愚昧之人会单纯地将具有伤害性的魔法对归类于黑魔法。”
在这里的所有少年少女都是某种意义上的天才,但论对黑魔法的理解,他们都应该不可能比得上十六岁的里德尔。
“有意思。”里德尔自言自语,“果然开拓视野才能见识到更多,为什么另一个我会那么执着于英格兰那一座小小的岛?”
“或许在未来某一天,你可以当面问他。”埃尔文说。
那可能会非常有趣。
“呵,”里德尔笑了,“你的意思是等你控制了所有魂器,然后让各个时段的我互相聊聊?”
“差不多吧。”埃尔文说。
“那就只能祝你心想事成了。”里德尔的语气带着些许的讽刺。
埃尔文没在意,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
“这些普克奇祖祖辈辈地生活在这里,是伊法魔尼的忠实护卫。”十二树教授的语气中带着浓厚的火药味,“他们只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保卫伊法魔尼,而你却因为一点误会就残忍地夺取了他们的生命不可原谅”
“她可能并不知道这些普克奇和伊法魔尼的关系”安加拉似乎是出于单纯的善良之心为柳德米拉辩解一下,但欲言又止。
“他们向我发起攻击,所以我不得不进行反击。”冰雪般的少女平静地说。
“用这种残忍至极的黑魔法?”十二树教授的怒气更盛。
“我没有办法,这是正当防卫。”柳德米拉依然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就好像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听到她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那个,柳德米拉小姐。”维吉尼奥忍不住开口,南美精神小伙用一个耸肩动作试图让气氛不是那么的严肃,“举个不是很恰当的例子,当一只鸡飞过来要啄你的时候,正常人的反应一般都不是直接去拧断它的脖子这些普克奇和你的实力差距巨大,所以真说不上是正当防卫。”
“可是这些生物在向我发射尖刺。”柳德米拉说。
维吉尼奥笑了,“这些小东西又能制造多点程度的伤害?即便尖刺上有毒,威力甚至可能都比不上麻鸡的火药武器有太多咒语可以防御或是规避了。”
麻鸡的意思应该和麻瓜一样,是美洲这边的巫师对不会魔法的普通人的称呼,埃尔文觉着比麻瓜更有歧视意味。
“它们数量很多,如果让他们射出尖刺,我很可能受伤,甚至会死。”冰雪般的少女就好像没听到维吉尼奥的话一般,很是认真地说道。
维吉尼奥无奈了,他和其他人都认为对方是在用一种强词夺理的话术。可能?要谈可能性的话,火龙还有被兔子杀死的可能性呢。
“很抱歉发生了这种误会,”柳德米拉微微欠了欠身,不过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我会赔偿的。”
“仅仅只是赔偿?”十二树教授的怒气还未平息。
“那还需要我做什么?”柳德米拉有些困惑。
普克奇地精可以算是巫师的附庸种族,他们的生命自然不能和巫师的生命等价,柳德米拉造成了十二只普克奇地精的死亡,但她确实只需要做出赔偿就够了。
“普克奇与伊法魔尼有很深的羁绊,我们甚至有一所学院是以他们命名,”十二树教授冷冷地说:“而你的行为会破坏这种羁绊,甚至可能让其他的普克奇地精离开伊法魔尼。”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地平复心情,“我没有资格做决定,现在跟我回城堡,我会和苏乌埃内教授以及校长共同商讨对你的处置,恐怕你不得不要被遣返了。”
听到遣返两字,不少人的神情都动了一下,唯独柳德米拉本人还是无比平静。
“走吧,姑娘,你应该会骑扫帚吧?”十二树教授这时候终于平复了心境。
普克奇地精虽然与伊法魔尼有很深的羁绊,但不可能因为他们而真把柳德米拉怎么样。
十二树教授还是很清楚的。
“这里的清扫工作就麻烦你们了。”她向埃尔文等人微微点头,“还希望你们能够保守秘密,不要向其他学生透露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的影响很坏,因为终究不可能对柳德米拉进行实质性的惩罚,伊法魔尼很可能无法给其他普克奇地精一个交代,所以必须要禁止外传。
在场的无不是聪明人,都能想到这一层面,所以都应承了下来。
十二树教授带着柳德米拉里去了,剩下五个交换生面面相觑。
“太恐怖了。”维吉尼奥夸张地感叹了一声。
“我看不出她用的是什么魔法。”威克多尔皱起眉头,“难道说科多斯多瑞兹发现了一个新的魔法体系?”
“别看我们,”埃尔文说:“德姆斯特朗是离俄罗斯最近的,连你们都没有任何相关的情报,我们又从何知晓?”
黑哥们奥格迟疑了一下,然后对着埃尔文和维吉尼奥低声说:“我看到她胸口里好像有一个十字架坠饰。”
很难想象他如此巨大的身躯能发出这么微弱的声音,他是害羞了,毕竟盯着女孩子胸口看是个挺失礼的事情,他不敢当着安吉拉的面说。
埃尔文觉得这兄弟挺有意思。
“十字架?”维吉尼奥一挑眉毛。“俄罗斯那边的应该是东正教?不是说国际巫师法的首要条例就是不允许巫师参与麻鸡宗教?”
他竟然对这方面有所了解,一名巫师能说出东正教这个名字还挺难得的。
“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样式像。”埃尔文看向奥格,“你应该只是看到了上半部分?”
奥格点头。
“不是所有的十字形状都和基督教有关。”埃尔文说。
“你们在聊什么呢?”安吉拉在不远处喊道:“帮帮忙吧,把这些普克奇的遗体处理一下。”
“这就来。”埃尔文说。
现在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对普克奇的尸体进行观察。
“狭义上的黑魔法是必然与灵魂有关的,”里德尔告诉埃尔文,“无论是篡改、控制、折磨、还是抹去,或者像厉火咒那样制造出恶魂但这些地精身上没有任何灵魂受损的痕迹。”
“只是单纯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破坏。”埃尔文自言自语道。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严重的破坏是如何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