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文正准备离开,突然停住了身形。
因为在他眼前,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影正在缓缓从虚幻变为真实。
竟然有人在这里隐身着。
青年男子缓缓鼓起掌来,他相貌俊秀,嘴角有一丝笑意,这种笑意埃尔文经常在费伍德的脸上看到,是那种玩世不恭、看轻一切且有自命不凡意味的笑容。
“在这种公开场合用逆踪法术隐藏自身,也显得有些过于不礼貌了吧。”埃尔文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一直都在这里。”里德尔说。
“是吗?”埃尔文神情微动,那也就是说这人应该是跟着洛萨里奥先生一同走进了这家店面。
也是,毕竟是英国魔法界巨头级别的人物,在自身不具备顶级巫师战斗力的情况下,身边没有安保人员是说不过去的。
“等一下。”里德尔突然发现了什么,“原来你刚才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吗?他用的也不是什么非常高级的潜行技巧。”
他这话就有点嘲笑的意思,
埃尔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应道:“这确实是我的失误。”
一般的巫师,如果不使用魔咒或是什么侦测用具,其感知外界的方式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通过五感。
而人的感官可太容易被欺骗了。
埃尔文给自己制作了武器和防具,却忽略了同样重要的一项,那就是侦测。
他之前觉得探查咒很轻易地就能用出来,所以就潜意识地认为没有必要制作一个像盔甲指环那样的具有常驻探查咒效果的装备。
但一切设想在没有经历过事实检验之前基本都会有问题。
像现在的这种公共场合,突然用出探查咒是不合适的,因为目前的魔法社会普遍还是和平而没什么危险。
换到常规社会,差不多相当于在满是路人的地方突然趴下然后大喊有狙击手。
所以他会发现不了这个潜行的家伙。
而里德尔作为一个残缺的游魂,他感知世界的方式自然是与正常的生命体不同,所以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但他不会好心地提醒埃尔文,除了在之前那种紧急关头,根本就不可能指望他无偿提供帮助。
昨天在霍格莫德村,如果埃尔文能提前探测到摄魂怪的存在,他也不会陷入那么狼狈的境地。
人不可能时刻都保持警惕心理,总会有松懈的时候。
所以常驻的探测咒是有必要的。
“很抱歉向你们掩饰我的存在,但请理解,洛萨里奥先生是需要一定的暗中保护的,哪怕是在对角巷。”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很是优雅地微微弯了下腰,礼仪无可挑剔,“自我介绍一下,法利安·洛萨里奥。”
“小洛萨里奥先生?”福洛林·福斯科一愣,“很多年没见到您了,您看起来变化真大。”
竟然不是普通的保镖护卫,而是洛萨里奥的子嗣。
虽然不知道洛萨里奥先生有多少直系后代,但作为贴身护卫者,关系应该是很亲近的。
“毕业之后我外出游历了一趟,最近才回到爸爸身边,学着帮他做事。”法利安倒是直接说明了他和洛萨里奥先生之间的关系。
“你的父亲命令你留下来?”埃尔文眯着眼睛看向他。
原来是个二世祖,难怪气质和费伍德颇为相像。
“呃,其实是我自作主张。”法利安眼珠子一转,“所以再次郑重道歉。”
他倒是能放下架子。
埃尔文目光平静,神态并没有什么变化。
法利安又看向福洛林·福斯科,“我能尝一下你这种冰激凌吗?”他很感兴趣地问道。
“当然。”福斯科忙不迭地从柜台上拿了一个小玻璃盏,盛了一些递过去。
法利安尝了一口,随后眼睛一亮,“确实是不一般的感觉。”
他给出了非常专业的评价,“虽然说很多魔药都能够让饮用者感受到真切的欢乐感,但饮用体验基本都可以用糟糕来形容,并且不能够往其中加入糖或是奶油改善口味,因为那样就等于改变成分,魔药就无法发挥效果了……”
“所以这种‘甜蜜回忆’冰激凌是独一无二的,并且独一无二的并不只是其带来的精神效果,更是在于它是冰激凌。”埃尔文给出了补充。
“没错。”法利安深以为然地点头,他又尝了一点,“嗯,这会挣钱的,这位弗罗斯特先生刚刚给了你不少非常不错的建议,我父亲应该会很乐于再度给予你帮助,但这和无偿帮你开这家店不同,那是看在的福斯科家族与我父亲的情分上,但这种情分不可能一直存在,你明白吗?”
他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倒是让埃尔文产生了些许的好感。
“我明白。”福斯科虽然是老实人,但是他不傻,要接受洛萨里奥的帮助,他肯定要付出一些什么。
“这就挺好,你大概需要多久能做出这么多?”法利安问福斯科。
还没等冰激凌店主回答,他立马又自我否定,“问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你现在的生产周期就是一个星期只有这么多,足够了。”
“可是我只需要四五个小时……”福斯科有些气势不足地说道。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不控制量的话就不会有稀缺感,也就卖不出价钱。”法利安耸了耸肩。
福斯科的喉结蠕动了一下,“相比赚钱,其实我更希望能让更多的人享受到冰激凌的快乐。”
这就是他的理念吗,他有自己的坚持。
“我想你应该已经练习很久了吧。”埃尔文之后开口道:“有没有办法再把生产时间缩短一些?”
“应该是不行了。”冰激凌店主摇头。
“那么也就可以视为你的产能已达上限,按照小洛萨里奥的想法,运营这么一家店面的话产能是大大溢出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将你的冰激凌店开到非洲、美洲、亚洲,让全世界的巫师都品尝到你的冰激凌?既然‘甜蜜回忆’只有你能做出来,要供应十几家分店就应该很勉强了吧?我们总要为未来考虑,不是吗?”
”看,这就是格局。“法利安勐地一拍大腿,一副要向埃尔文树大拇指的样子。
而福斯科直接就愣住了,“让全世界的巫师都能品尝到我的冰激凌?”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如果‘甜蜜回忆’没有类似的竞品,或者你接下来能开发出激发其他情绪回忆的新品,那么必然是可以做到的。”埃尔文肯定地说。
福斯科已经懵了,他幻想了一下在世界各地都开出分店的未来……然后差点没晕过去。
“我完全服从你们的安排。”他看着埃尔文和法利安,双目灼灼。
老实人也是有野心的。
法利安乐了,“很好,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最好签一个合同,放心,洛萨里奥不会让你吃亏的……”
这时候门上的铃铛突然响动,代表着又有客人进来了。
“欢迎光临。”福斯科下意识地招呼道。
来者是一名女巫,身形高挑,但全身笼罩在并不贴身的巫师袍之下,巫师帽也是大了好几号,几乎把她的头部全部笼罩,只能看到一截光洁白皙的下巴。
整套的巫师袍以及巫师帽都是雪白色的,算是很惹眼了。埃尔文觉着这副装扮让他联想了到了大号的蘑孤。
“啊哈,我亲爱的妹妹奥莉西亚。”法利安张开双臂,是想表示欢迎。
然而年轻的女巫不留痕迹地躲开了,扫视了一圈,径直走到埃尔文跟前。
“你就是需要摄魂怪资料的?”
埃尔文闻到一股澹澹的类似于薰衣草的气味,他感到有些惊讶,来的竟然如此之快,并且负责送快递的似乎还是老洛萨里奥的亲闺女?
这倒是挺让人感受到被重视的。
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埃尔文也看不到她的脸。
一个并不大的皮质包裹被放在了埃尔文面前,“相关的书籍全部在里面,都是副本,所以可以不用归还。”
埃尔文神情微动,现在至少可以确定老洛萨里奥是霍格沃茨图书馆的供应书商,他应该是掌握着一个组织,并且这个组织的内部结构极为高效。
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他要的东西送过来。
而在把包裹交给埃尔文之后,奥莉西亚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等一下!”法利安呼喊道:“别急着走啊,奥莉西亚,要不要尝一尝这种冰激凌,绝对是你从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然而他的妹妹并没有理睬他,走出冰激凌店之后身影便消失在了丽痕书店中。
法利安叹了口气,“真可惜,本来还想看看她吃这种冰激凌后的感受……我这可怜的妹妹长这么大可还从没有体验过爱情的美好……”
“我没记错的话,洛萨里奥小姐已经毕业两年了吧,她从没有谈过恋爱吗?”福斯科好奇地问道。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要知道霍格沃茨本质上也在发挥类似于婚介所的某种作用,把全英国的年轻巫师集中到一个城堡中生活,并且对他们的自由恋爱是默许甚至是鼓励的态度,其最终目的是希望魔法世界的人口能够快速增长。
“据她自己说或许黑魔王年轻五十岁的话她会考虑一下。”法利安摊开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福斯科深吸一口气,觉得惊奇而有趣,洛萨里奥一家果然都不是寻常人。
“你有何感想?”埃尔文问里德尔。
年轻五十岁的黑魔王,可不就是里德尔,如果他有肉身的话。
“所谓的爱情不过是想要繁衍后代的冲动罢了,而人类所谓的婚姻,本质就是一种契约与交易。”里德尔冷冷地说。
“没错,你的终极欲望是变强,是主宰一切,所以你不需要爱情。”埃尔文评价道。
“我想我们是同类人。”
“不,我们不是。”埃尔文澹澹一笑。
里德尔冷哼一声,不再传出讯息。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对摄魂怪感兴趣?”法利安的目光这时候转向埃尔文。
“主要是希望自己能对所有可能的危险都有所了解吧。”埃尔文澹澹地说。
“你这话要是被法律执行司那帮人听到了,立马就会问你是不是准备犯罪,在他们看来你想了解摄魂怪就意味着是要对抗魔法部。”法利安笑了。
“我倒是有点好奇,为什么感觉魔法部会对摄魂怪有一种依赖感?”
“因为法律执行司的那帮人希望能造成威慑与恐惧的感觉,这样才能让其他人敬畏魔法部的规章制度,但很可惜仅凭他们自己做不到,但使用摄魂怪的话就会很容易达成预期的效果。”法利安在埃尔文对面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
埃尔文有些惊奇,眼前这个看上去像是花花公子的人竟然说出这种颇有见识的话。
“其实我觉得挺可笑的。”法利安微微摇了摇头,“你仔细读一下奥莉西亚带给你的资料,就会发现摄魂怪虽然具有致命能力,但危险级别在魂体怪物里都不算前列。移动缓慢、除了恐惧光环和吸取灵魂之外就没有别的进攻手段,会被理论上全民皆可学的守护神咒严重克制,并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也会被阿瓦达索命消灭。”
埃尔文微微点头,这个他知道,里德尔讲过。
“所以实际情况是什么呢?对魔法部的主要敌人,那些高级别的黑巫师来说,摄魂怪等于没有任何威胁力,它们惟一的作用就是利用魂体对生命的感知优势来充当搜寻猎物的猎犬。”法利安一摊手。
“但是对广大完全不接触黑魔法的普通巫师,以及阿兹卡班里那些被夺去魔杖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埃尔文表示已经明白了。
“没错,所以你可以将摄魂怪视为一种被魔法部用于对内的统治工具。”法利安懒洋洋地说。
冰激凌店主很识相地远离,这两个年轻人谈话的内容有点要把他吓坏的意思,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确保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