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语气很诚恳，脸上的表情跟语气一样的诚恳。

这一刻，祂好像不再是那个不知道被封印在哪个犄角疙瘩里的大魔鬼，而是一个真的希望后辈可以快乐生活的老人。

“我可以把我的宝藏、还有残存的那些珍贵东西的位置都告诉你，我可爱的小公主。”

祂语气不变的说出来了可以让很多人喜悦到发狂的许诺：

“只要，你忘掉本来就不该你去承担的那些狗屁义务，跟你的契约者好好生活就行了。”

枫纱看着眼前这个诚恳的老者，表情微微松动：

“你，真的是梅菲斯特？！”

像是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玩意儿一样的，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我应该没召错人吧？”

“曾经的至高大魔鬼真的变成一个快死了的，只想苟活的老头子了？”

“没有啊，我可爱的小公主。”老人点了点头，

“你还年轻，你不会懂那种感觉的。”

像是在回忆什么恐怖的事情，这位大魔鬼露出来了很见鬼的恐惧表情：

“对，那个时候你才刚刚出生才是。”

“不，应该说，那个时候我也才刚刚诞生。”

“我，阿斯蒙蒂斯，还有另外几个家伙，作为魔鬼的起源之一，无论是之后变成了所谓的魔神也好，还是大鬼也好、创造魔鬼世界也好，都无法改变：在遇到了那几个家伙之后，我们成为了失败者的事实。”

“我是代表着否定的恶魔，但是祂们却是可以随时否定我的存在的东西！”

“祂们才是魔鬼！祂们才是恶魔！”

“我们只不过是祂们无聊的时候，造出来来干扰你的父亲、那位至高者的玩具而已！”

“对于祂们而言，一旦祂们玩腻了、无聊了，我们就是可以随时甩掉的搅屎棍！臭垃圾！”

恐惧、不甘、愤怒、无奈，就好像动画一样的在老人的脸上变化，

“甚至于，你的父亲对待我们，都比祂们对待我们要好。”

“——”听到了这样的话，枫纱挑了挑眉：

“那我是不是还该喊你一声，兄长大人？”

“这我可承担不起，我可爱的小公主。”

魔鬼立刻摇头，维持着诚恳的语气，继续说：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你看，我是被封印了，但是祂们找不到我啊，或者说，已经不想找我了~”

“看看巴巴托斯他们吧，为了躲避祂们的视线，宁愿找一些可笑的理由而变成更低级的东西，去到一个低级的物质世界重新成为神，最后也会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作为借口，丢掉了神的身份而选择降格，成为人类来躲避一切。”

“但是，这有意义吗？对于那些家伙来说。”

亲身的经历，让老人早就领悟到女孩的父亲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甚至于，祂很清楚——祂们这些魔鬼、还有那些恶魔，都只不过是那人还有另外几个东西为了所谓的博弈而创造出来棋子罢了。

曾经的祂，是那样的高傲，那样的无敌。

然后在真正的魔鬼的的嗤笑声中，像是一块抹布一样的被扯了个稀烂。

如果不是希望贤者的出现，祂连躲在封印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来也是讽刺，巴托地狱的至高者，不知道多少智慧生命都渴望见到、恐惧的大魔鬼，在真正的魔鬼面前就跟垃圾一样的无力。

甚至，最后险些失去自我，像是一个丧家犬一样的苟活在封印里，等待着召唤者，换来一小会的自由。

但是，祂很满意这种生活——因为不用像是祂的那些后辈们一样，最后连身为魔鬼、神祗的资格都要丢弃。

也不至于像是那些高等精灵一样，像是野狗一样的不断去新的世界，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变成了祂们的一部分。

祂最后的一点尊严，也就是魔鬼的身份了，不是吗？

所以，

“这就是我跟你们的不一样。”

枫纱并没有因为这位魔鬼前辈的劝言而动容。

“我知道你恐怖了，你害怕了，你已经不愿意再失去什么了，但是我不一样。”

如同脱去了平常在阿克昂面前的伪装，少女的表情坚定让梅菲斯特感觉到了炽热：

“从睁开眼睛到沉睡，我体验了十二次，也看过了十二次的牺牲，还有他们的坚持。”

“我也理解了，为什么我的父亲会爱着这个世界，爱着所有的生灵，为什么会让我变成这样。”

“我是他仅有的自私，也是他最爱的女儿。”

“既然我长大了，我也该叛逆期一下了，不是吗？”

“所以，”

透过面试，她如同女王一般的朝着魔鬼命令着：

“告诉我答案，梅菲斯特！”

“完成你的契约，然后回到你苟活的地方去！然后如同看客一样，看着即将发生的演出！”

不容置疑，无法质疑。

梅菲斯特看着女孩异色的双眼，感觉好像看到了曾经跟着那位至高者身边的女性一样。

明明身体那样的柔弱，但是其中的真实却是那样的坚定。

如同，在直视着恐怖的深渊。

于是，老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伸手扶胸，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我可爱的公主大人。”

然后，祂像是放空了意志一样，浑身开始了癫痫般的抽搐，然后发出了神经质的呓语：

“血祭的降临、病疫的蔓延，欲望的失控，阴谋的开始！

诡异的水壶，混沌的引导，坚定的意志！

曾经为暗影，现在为光明，灭世者的苏醒？救世者的诞生！

月亮的沉睡，生命的怜悯，熹微的光明还未熄灭，新的平衡即将开始！”

噗。

随着这段好像诗歌，又好像是神经病发疯一样的言语念完的瞬间，梅菲斯特再次呕出那些漆黑的东西后，身体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咔——

同样的，作为祂载体的水晶球，也在这一刻产生碎裂的痕迹。

“哈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的，已经无法维持老人形态的大魔鬼尽管还是很虚弱，却诡异的发出了带着轻松意味的大笑，

“原来是这样吗？”

祂用着模糊的，大概是眼睛的部位看向了枫纱，语气柔和的有点渗人：

“你真是太善良了，小公主。”

“跟你的父亲一样，连魔鬼都要怜悯。”

对于这样的说法，枫纱只是撇了撇嘴，勾起了一点点的笑意：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瞎说。”

“不要以为你夸奖我，你就可以不遵守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