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脚下交替出现的黑白砖头,周天一开始还不敢断定,作为砖头的这种建筑物品,大多情况都是以青砖为主。
而出现在他脚下的,却一下子变成了与自己棋道一脉同气相连的黑白基调,若是再说这些横空出现的黑白之砖,不是因他而起,那就真的太过矫情了。
所以,黑白之砖的出现,一定是在助他,在黑白之砖搭建之下的这条登天之路,一步步走下去,很可能需要他直到登顶为止。
但问题是,自己的神识中,并没有生出要去登顶的执念。
那么,这黑白之砖的行为,便是带着它们自己的主观意志了。
换句话说,这完全可以看做是这黑白之砖,单方面的意愿甚至是在推动着周天被动地接受这种登天之举。
周天倒也不疑有他,黑白之道是他的本道,在此之内,凡黑白皆与他同气相连,怎可能有本心生出害他之意来。
而且这种带有引导性质的强人所难之举,从之前发生过的过往来看,基本上都是事后有极大好处的。
不知不觉,黑白之砖,越垒越高,周天也踩着脚下这一块黑一块白交错叠加而起的向上台阶,越来越高。
渐渐的,周天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所有的黑白之砖,都是下面混杂糅合了无数类似于混沌先天灵气、地风水火等黏稠物质所化。若是从这个根上讲,这黑白之砖其实与他没什么瓜葛呀?
而且,这黑白之砖,又都是先要由一个气泡孕育,之后才能化形为砖。
现在,离开脚下的气层已经越来越远了,看看这黑白之砖往上叠加的速度,果然已经开始明显放缓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周天也有意识地停下来,探头往下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感觉头晕目眩,两腿发软,急忙收回眼神,一屁股坐下来,半晌才缓过神来。
话说自己再怎样现在也算人仙巅峰,怎么还会有这种凡胎中的反应呢?
抹了一把汗水,周天眼瞅着一块纯白之转晃晃悠悠地自下而上的飞上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恶趣味,身子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瞪眼看着白砖缓缓升上来,应该抬起的那一只脚,更是纹丝不动。
谁知,纯白之砖明显已经有了自我意识,看到原本周天应该配合它的动作,而没有做出任何相应的举动后,竟然一愣,随即便在空中转了一个身子,然后直直地悬停在了周天鼻尖处。
“累了,歇一下可以吗?”
周天自己都没有感觉,就发现自己嘴巴一动,嘴里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周天吓了一跳,感觉收摄心神,才发现自己的这一丝玩闹之意,在这个世界,竟然被无限放大。
在自己一念闪出激活它后,这一缕神识竟然也有了自己的意识。
看清楚了来龙去脉,周天也就放下心来,沉思了一下,决定暂时放任一番,看看接下来还会发什么有趣的事情。
正想着,一块极黑之砖,也晃晃悠悠地飞了上来。
同样的,在看到周天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后,也是一愣,随即像纯白之砖一样如法炮制,悬停在了周天的鼻尖处。
周天又是一念闪出,嘴里脱口便道:
“你们知道现在已经有多高了吗?”
“反正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你们飞上来的速度越来越慢,这说明我们现在的高度,已经非常之高了!”
“所以,我想问的是,你们搭建这个天梯一样的台阶,何时是尽头。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我可不奉陪!”
“还有,下面的地基,到底牢不牢靠?”
说着说着,第三块砖也就是应该到了极黑之砖,也晃晃悠悠地升了上来。
这第三块极黑之砖,见状二话不说,立刻也围了上来。
不知不觉,当几十块黑白之砖累积起来,周天突然发现,再这么嬉戏下去,最后倒霉的恐怕还是自己。
因为,每一块砖,都是一个台阶。
每一个台阶,都需要他抬一下脚。
像这样的高度,每抬一次脚步,已经需要付出极大的力气。若是一下子要连续跨越几十个台阶,那岂不是要了老命?
周天一激灵,连忙起身,一把收回放任自由的神识,望着周围的黑白之砖,郑重其事地微微一稽首,第一块纯白之砖这才从几十块黑白之砖中越众而出,飞到了他的脚下。
这一次,周天二话没说,直接一脚踏下,嘴里同时开言道:
“得罪了道友,适才略有些分神,还是吾之道心不够稳当所致!”
重新踏上黑白之砖,周天便隐隐的有所悟到。刚才的那一丝神识嬉戏,其实也是有缘由的,所以也才有他这一言。
出乎意料的是,此言一出,一道凌厉的信息便打了过来:
“时间长河,在此诞生。”
“汝溯源而来,多大机缘造化,却还推三阻四,嬉戏玩闹,不知珍惜,果然凡夫俗子之心,难以磨灭。”
“还不快快迎头赶上,看那时间长河,早已演化,正在飞速流逝。”
“手抓不住时间之头,若是眼再看不到时间之头,汝来何为?”
周天只听得一阵惊心动魄,咂舌不已:
“时间长河,这里是时间长河之本源,和诞生之地?”
然而这一次,却再无任何声息出现。
震惊不已的周天,慌忙抬头,向着头顶那仍高高在上的一条乳白色的星团般大河望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条大河,果然从这里的起点开始,一直到那遥不可及正在飞速流逝的时间箭头,整个轨迹,都是笔直笔直的一条直线。
试问,若不是时间长河,什么世界,还有什么大河不都是九曲十八弯的蜿蜒而去的?
周天想着,脚下却不敢再有任何迟疑,左一脚,右一脚,随着黑白之砖有条不紊的交替中,不断一步步抬升着,一步步追赶着。
终于,当周天发现自己一低头的刹那,再也看不到脚下那水雾蒸腾的气层,就连刚刚走过的台阶,在几十层以下,也都变得只是雾霭重重,只剩下影影瞳瞳的一道光团,他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因为他发现,这时的黑白之砖,不再有任何一块升上来。
而脚下的这条宛若天梯般的台阶,在这时,也突然停止了抬升。
入眼处,在最后的一块垫脚石旁,并且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块掩映在云端深处的旗幡,三个大字在其中闪闪发光:
“临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