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月公主”赵明月有了扬武的警告,不敢再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急驰,速度至少放缓了一半。好在只剩下三四里路,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梅府。赵明月自幼好武,跟母亲学,也时常到梅府聆听外祖父的教诲,或者与表兄弟、表姐妹切磋武技。
赵明月贵为公主,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往日总是乘着豪华马车,由大批大内侍卫护送至梅府,如今单人单骑进入梅府,一个侍卫都没带,梅从云一见就觉得事不寻常。赵明月哭着将母亲病重的消息告诉梅从云。梅从云心切女儿病情,片刻也不敢耽搁,立即与“闭月公主”出府。
在总局大门口早有两名打杂的牵着“闭月公主”的坐骑和一匹鞍饰华丽的白马守候,梅从云与赵明月各接过马缰绳,正要出门的时候,恰好与扬武打了一个照面。
赵明月和扬武都惊奇地看着对方。扬武惊诧赵明月跟梅从云一块出门,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
赵明月则感到纳闷:“他原来是镖局的人,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他?莫非是新来的?还有,他见了外公怎么不施礼,也不打招呼?好像陌生人般,真是奇怪之极!”两人擦肩而过。
出了总局大门之后,“闭月公主”忍不住问梅从云:“外公,刚才那个人是谁呀?是新来的吗?”
梅从云轻哼了一声,道:“他叫武微,他的事我以后再跟你讲。”
赵明月喃喃道:“武威,威武,真的是人如其名。”神思恍忽起来。
梅从云暗暗吃惊,大声道:“公主,快点,你娘在等着我们。”催马前。赵明月清醒过来,紧紧跟。
奉命拘捕扬武的三百御前侍卫功力有深有浅,距扬武远近不同,等赵明月折回的时候有一小半人闭塞的经脉已自行解开,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但是大部分人仍如塑像般僵立不动。
赵明月暗感欣慰:“他果然没有骗我。”
梅从云则暗感惊心:“世居然有人不用动手就能封住别人的经脉,真是不可思议!”同时决心更坚,“不能将他收为己用,就设法将他除去。”
两名折了手腕的大内侍卫没有赵明月的指示不敢擅自离开就医,忍痛了好久,再也忍不住了,双双跪到赵明月跟前,请求道:“公主殿下,卑职无能,手腕给人打折了,请殿下允许卑职去找大夫。”
赵明月“啊”了一声道:“我倒忘了你们受伤了,怎么不早说呢?你们去吧。医药费不论多少从宫里开支。”
两侍卫大喊:“谢公主。”翻身马直奔京师骨伤科名医的诊所。
赵明月吩咐众御前侍卫,叫他们好了之后都回卫所去,与梅从云继续赶往皇宫。
“闭月公主”隔三岔五就要出一趟宫,宫城内外守门的侍卫都认识她,梅从云进宫的次数也不算少,许多侍卫都认识他,所以“闭月公主”回宫不需出示令牌,梅从云也不用接受盘查,很快就通过了森严的重重守卫。
巳时刚过赵明月与梅从云来到“珍妃”的寝宫。
梅从云依惯例行了臣子参见王妃之礼,然后迫不及待地给“珍妃”把脉。
珍妃脉息混乱,忽强忽弱,弱的时间长,强的时间短,良久,梅从云查不出任何情况,眉头越皱越深。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两炷香的功夫过去了……梅从云不得不放弃。
“珍妃”见父亲脸色凝重,迟疑地问道:“爹,您也查不出来吗?女儿这病来的很突然,三天前还是好好的,那天晚我喝了一杯茶,想睡觉,一会儿肚子就痛……”
梅从云跳了起来,“毒,一定是中毒,一定是那杯茶有问题。”
“怎么可能呢?女儿深居宫中,没有任何仇家,怎么会有人害女儿呢?再说女儿每天睡前都有喝茶的习惯,为什么不迟不早,为什么要在我生日快到的时候害我?”珍妃道。
梅从云道:“臣以为娘娘的仇家很可能不在宫外而在宫内。”
“珍妃”明白了,自己身为徽宗赵佶最宠爱的妃子,其他妃嫔怎么可能不眼红呢?忌妒!女人在忌妒下会做出许多疯狂的事!“珍妃”将与自己争宠的其他妃嫔一个个想遍了,最后还是不知道谁会置自己于死地。
赵佶像历史大多数帝王一样风流好色,后宫佳丽数以千计,正式册封的妃嫔数以百计,他虽然对“珍妃”非常宠爱,但也不是像唐明皇对杨贵妃那样“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通常是每月临幸“珍妃”一次,有时候两三个月临幸一次,甚至半年。
赵佶虽然喜爱梅兰薇,但是他更喜欢做新郎,而且宫中容貌与梅兰薇差不多的不在少数,梅兰薇之所以得宠,关键在于她自幼习武,拥有其他妃嫔无法比拟的健美身段。
“妃嫔宫娥那么多,每天都有新人进宫,本宫怎会知道到底谁想害我?”梅兰薇生气地道,多年来对不顾女儿幸福,将女儿送入皇宫的父亲的怨恨和不满终于发作了。这也是梅兰薇第一次露出对梅从云的不满。
梅从云不禁一怔,做辽国在赵宋的卧底已经将近五十年了,暗算剑魂阁主并取而代之也二十年了,梅从云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他变得比任何人都绝情绝义,比任何人都冷血无情,将他的妻子、儿女、孙子、孙女、外孙女都当作工具,甚至将自己也当作一件工具,一件为了大辽可以抛弃一切的工具。
为了大辽将来征服大宋,他将十四岁的小女儿送进皇宫,预先布下一颗棋子,将大女儿嫁给何耀庭,其实当时梅兰瑰更喜欢丐帮的刘肃,因为他们认识在先;为了大辽,他处心积虑地将资质最佳的孙子梅剑风送到华山派学艺;
为了大辽,丐帮两度围攻五湖堂他可以袖手旁观,以维持与江湖第一大帮的友好关系;为了大辽,惊闻黑云教劫了西南镖局的红镖,杀死了所有的镖师、趟子手,包括孙子梅剑寒在内,只留一位镖师活命回总局报信,他依然可以保持沉默,甚至决定只要扬武愿娶孙女梅开芳,他可以不追究扬武与黑云教的关系。
为了大辽,他真的当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梅从云见小女儿对自己生气了,装出一副自责的模样,叹道:“当初送你入宫的时候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你会幸福,你会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
梅兰薇深知父亲的性格,见他这么老了还要惺惺作态,忍不住心生厌烦,摆手道:“算了,现在谈这个问题又有何益?”
梅从云连声道:“是,是,不谈这个问题,娘娘请盘好腿,待微臣为娘娘运功驱毒。”
梅兰薇盘腿端坐,梅从云亦盘腿端坐,双掌抵在梅兰薇背部,送出两股真气探查梅兰薇体内真气运行情况,发现情况相当不妙,已毒入内腑,打算采用由外入内的策略,先逼出脏腑之外的毒素,脏腑之内的毒素自然向外扩散,再设法逼出。
这个策略虽然没错,只可惜梅从云的功力仍然不够,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全部毒素排出。在真气的快速运行下,一部分毒素被排除了体外,但是有一部分毒素反攻心脏。驱毒才开始一会儿,梅兰薇就大叫一声,昏死过去。梅从云呆若木鸡,以他的武功和阅历也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多少次出生入死训练出来的沉着一下子粉碎了,变得像常人一样不知所措。
还是赵明月机灵,想起早遇到的武功深不可测的“武威”,急道:“武威,武威,他一定能救我娘。”梅从云一惊而醒,甩下一句“你照顾你娘,我去找他”,急冲冲出了乾清宫,不再顾忌,在宫城内施展轻功,风驰电掣般赶回梅府。幸好扬武没有外出游玩,梅从云以的速度跟他讲明情况,立即与扬武赶回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