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荏染甩开他的手，回头看着他，眼底都是冷漠。

“宁王，您注意自己的举止。我，谢荏染，如今已经是楚矜的未婚妻，是得到过圣旨的未来王妃，亦是你未来的小婶，还请您自重！”

楚同泽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垂着头，忽然嗤笑出声。

“谢荏染，你好大的能耐！你就这么急着嫁人？这么急着嫁进王府？你忘了当年你在我帐中醒来，第一句话是什么了吗？”

谢荏染怎么会忘。

当年她重伤，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她榻前不远，正在看书的楚同泽。

阳光从开着的窗户中照进来，将楚同泽的半面脸照的无比柔和温暖。

他回过脸，朝着自己轻轻的眨了眨眼。

“你醒了吗？军医还说可能还需要两日，没想到你身子骨这么好，今日就醒了。”

十五岁的谢荏染呆呆地，看着这个宛如天神一般俊美的男人。

他的柔情，他脸上的破碎感，都让谢荏染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喃喃着。

“你，你就是救了我的那个天神吗？”

楚同泽轻笑一声。

“不是天神，我叫楚同泽。”

“我叫谢荏染，我要怎么报答你？我能嫁给你吗？”

谢荏染的指甲险些嵌进肉里。

这一副皮囊，诓骗了她那么久。

上辈子临死前，楚同泽告诉她，当年的那场所谓的英雄救美，那场偶遇，都是骗人的，都是假的！

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将心头的恶寒挥散干净。

如今她重来一次，自然不会再受到这个豺狼的摆布。

“楚同泽，当年的事情，我才十五岁，做不得数的。只是说来，我仍旧欠你一条命。不过我们谢家这两年来为你做了不少事，也算是还给你了吧。以后咱们不要再见了，免得我未来的相公，心里不舒服。”

楚同泽后槽牙死死的咬紧，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囊中之物居然会为了那么个废柴而抛弃自己。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纨绔？谢荏染，这么多年，你的骄傲，你的梦想去了哪里？你不是还想着能轻骑快马，一日踏遍长安花吗？你嫁给他，能做什么？只能成为整个珛都的笑柄！”

谢荏染猛地回过头，和楚同泽对视，眼底都是嘲讽。

“我嫁给他能得到什么自然不说，但是我若是嫁给你，又能得到什么？这么多年，我跟在你的身后，已经让所有人看尽了我们谢家的笑话！我的骄傲？我的梦想？我什么都不剩了！如今只剩下这副残破的身子。”

“提不起枪，练不了武。宁王，你告诉我，我还剩下什么？当年数九寒天，若不是你说要去祭拜你的母妃，我会带着二妹陪你去城郊皇陵吗？二妹会失足落水吗？我会沾染寒毒吗？”

楚同泽被她悲怆的眼神看的忍不住后退一步，脸上的狠戾一下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以往的那种柔弱的破碎感。

“染染，本王竟然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居然是这么记恨着本王！本王当年是让你陪我去皇陵祭母，可是却没想到二小姐会失足落水啊！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本王这么多年，到底是看错人了。”

谢荏染轻笑一声。

“王爷，是荏染这么多年，看错人了。请您快些回去吧，三日后，记得去摄政王府吃喜酒。”

楚同泽袍袖一挥，最后留给谢荏染一个伤心欲绝的眼神，转身带着郎若风离开了谢府。

刚出大门，他脸上的破碎就变成了狠戾。

郎若风给他理好大氅。

“王爷，您为何忽然对谢家大小姐这般……“

“这般深情是吗？郎若风，你应该知道她对我们的价值。如今一把好用的刀，兀的被我那个不中用的小皇叔拿了去，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办？”

“王爷，您这是在演戏？”

楚同泽沉默了，他刚刚确实是有演戏的成分，可是那一瞬间，不希望谢荏染嫁给楚矜，开口让她嫁给自己，也是出自他的本心。

“本王如今最好用的刀没有了，哼！这个皇叔真是个厉害的角儿，本王养了这么多年的蛊，被他三言两语就勾走了。去给本王找人雕一个游龙戏凤的摆件儿，等到时候他们成亲送去。”

“让他们放在宅子里，只要看到那个就能想到本王。让楚矜，日日夜夜都恶心！”

郎若风应了一声，将楚同泽扶上马车，由那些家将们护送离开，才转生去了玉器行。

谢荏染看着楚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

在楚矜面前，总是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毒蛇窥伺的青蛙，好像那条蛇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咬住她的咽喉，让她无处可遁，随时毙命。

虽然她已经选择了嫁给楚矜，可是楚同泽这么步步紧逼，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家，难道现在还有什么，在他的算计中，不能自救么？

兰儿扯了扯谢荏染的袖子。

“小姐，您别站在风口里了，莫要受凉了又得发烧。今日夫人说，会让人上门量身做吉服，咱们还是先回去屋里等着吧。”

谢荏染点点头。

跟着兰儿就回了屋里。

她想着远在边关的父亲和祖父，若是接到了谢茆婷的信笺。知道自己嫁给了楚矜，会是个什么表情。

忍不住苦笑一声。

兰儿将一杯姜茶端过来给她。

“小姐，喝点儿姜茶吧。今日在外头您也不多穿一件外裳，身子要紧。”

谢荏染看着那碗姜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好，你放着，我马上喝。”

“不行，现在就得喝。不能等，否则冷了就没有效果了。”

谢荏染闭着眼睛，将那一碗姜茶闷了个干净。

这时候外头丫头来传话，只说小皇帝给她送了东西当做压箱底的陪嫁，夫人让她去前厅看看。

谢荏染披上白色的狐裘大氅，跟着丫头就去了正厅。

一进去就听到几个姐姐妹妹在吃吃笑。

“咱们皇上真是可爱，这东西送来做压箱底儿啊？”

“谁说不是呢，咱们长姐可算是整个珛都，不，整个北齐独一家了吧？”

“真是好玩儿呢，娘，什么叫做压箱底陪嫁啊？”

……

听到脚步声，王氏脸上也带着一丝微笑，朝着谢荏染招手。

“老大，快来看看，皇帝给你送的陪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