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想要开口,却被谢荏染制止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摄政王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儿,丫头端着已经准备好的衣袍和头面进来。
谢荏染目光扫过去,脸一下子就黑了。
只见盘子里头整齐的叠放着一套绛红色月影纱上头绣荷花的衣裙,另一个丫头手里捧着一份红宝石头面。
鞋子是和楚矜一般无二的蜀绣鞋。
就连香囊和玉佩,都是和楚矜一般无二的。
“王爷,你这是让我和你穿一样的?”
楚矜转过头,朝着她眨眨眼,眼底都是调皮和天真。
“对呀,今日大婚后第一日,进宫朝见。若是咱俩穿的不是一样的,只怕要被人诟病呢。”
谢荏染伸手摸了一下衣料。
“这种料子,我穿不来。稍微走快点儿都要担心会不会扯烂了。”
楚矜却不以为然。
“本王有的是钱,王妃尽管造!坏了,本王再给你做新的!让你日日穿新衣!”
好一个日日穿新衣,谢荏染轻咳一声,不欲在与他多做口舌之争。
“兰儿,扶我去屏风后头更衣。”
兰儿眼睛里头冒着光,她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华贵的衣裙。
就是昨儿大小姐成亲的衣裙,也没有今儿这套来的好看。
那纱轻薄,里头衬着丝绸内里,荷花是绣在月影纱上头的,用金线勾了边。阳光一照,整件衣服上头都在流光溢彩。
更是有一只蜻蜓停留在荷花蓓蕾上,仔细看去,蜻蜓的眼睛都是用碧绿色的翡翠玉石点缀上去的。
谢荏染换好了衣裳,又在丫头的帮忙下,将头面装点上去,按照规矩上了妆容,整个人站在屋子里头,华贵的让人移不开眼。
兰儿小嘴长大,有些不敢相信似的。
“这,这是我们大小姐吗?怎么完全编了个样子啊!”
楚矜笑呵呵的看着谢荏染,却反驳了一句。
“不是你们大小姐,是摄政王妃。当然和以前不同了。纪明,去吩咐车架,一会儿就进宫。不要给耽搁了时辰。”
谢荏染推开他的手。
“我自己能走。”
楚矜笑笑跟在她后头,眉眼上挑,带着精明。
好像是一只算计着的狐狸。
果然,谢荏染才刚刚迈开脚步,就被脚下的裙子给绊住了,人就要往前倒下去。
历来习武练就的习惯,让她条件反射的跨开步子,却发现根本挪不开来,两条腿都被繁冗的裙摆牵扯着。眼看就要丢丑。
这时候,楚矜一伸手,勾住了她的腰,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口中热气呵在谢荏染的耳边。
“王妃,小心些。还是本王扶着你走吧。”
嘴唇若有若无的擦过谢荏染耳边那颗小痣,让谢荏染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挪开脑袋,脸上浮上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不用。我就是一时没适应这个裙摆。兰儿,你来扶着我。”
兰儿已经被刚刚突发的情况弄蒙了,一直到谢荏染开口叫她才回过神儿来,赶忙迎了上来,扶着谢荏染慢慢挪到外头去。
楚矜将手指藏在袖中,捻了捻自己的指尖,嘴角带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也跟了上去。
纪明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心头暗叹,天下真有不怕死的!
马车里头只坐着谢荏染和楚矜,缓缓地往皇宫行去。
谢荏染打定主意,若是楚矜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一定让他挂点儿彩,长点儿记性。
可是这一路上,楚矜却都安静的出奇,和她对面坐着,并没有任何逾矩。
眼看着要到了皇宫,楚矜掀开车帘。
就看到远处宫廷隐在晨光微熹中的屋檐,和朱红色的宫墙。
他没回头,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条路,多少年没有人陪着本王走过了。”
谢荏染也有些唏嘘。
当年楚矜被送去当质子的时候,也不过八九岁,当时他的母妃刚刚随着父皇去了不久,兄长上位。
为了谋求边关几年的安稳,力排众议将楚矜送了出去。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走过的路,只有自己清楚,有没有陪伴也无妨。因为他人不知道你到底是何感受,不是吗?”
谢荏染没有开口回答,只是轻声道。
她当年从宫里的天牢逃奔出来,在宫门口见了楚矜最后一面,却怎么也没想到,重生后,第一次进宫,居然也是和楚矜一起。
楚矜将帘子放下去。
就那么一会儿,马车外头的寒气已经涌了进来,将里头暖炉带来的热量消磨了不少。
他瞧了一眼谢荏染。
“我母妃以前在世的时候说过,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王妃,我们也算是千年之交了。”
谢荏染摸了手边的香囊就朝他扔了过去。
“胡说什么!今日的事情,你若是透露出去半句,我定然不饶了你!”
楚矜接住香囊,放在鼻尖儿闻了闻,又打着他的檀木小扇,嫌弃的将香囊丢到了马车深处。
“这香囊里头放的是桂花,端的难闻!本王最讨厌桂花,也不知道哪个没脑子的,就给本王整这个!”
“王妃不用顾虑,你和本王的闺中乐事,本王又岂会透露给他人?放心好了。”
说着,撑开小扇,抵在鼻尖,一双桃花眼,在谢荏染的脸上巡梭,最后落在她的脖颈上。
谢荏染伸手摸了一下,没见着有什么东西。
“你瞧我脖子做什么?”
楚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一瞬即逝。
“没有,见王妃脖颈长得好看。细长细长的,黑了点儿,却也别具一番风味。”
谢荏染白了一眼,心道这人果然正经不过三秒,遂闭了口,不再理会他。
皇宫里头,一如往日的忙碌,也一如往日的安静。
太后居住的慈宁宫上,一阵鸽子飞走,带着一连串的拍翅膀的声音。
高坐在明堂上的太后,年岁不过二十五六,像是一朵开的正艳的花儿。是珛都中,第一世家海家的嫡长女。
她朝着谢荏染伸出一双保养得宜的柔荑。
“这是谢家大女吗?哀家还是第一次见,来,到哀家跟前,给哀家细看看。”
这是家宴,也没有过多的外臣。
楚同泽也隐在他的几个兄弟中间,眼神幽幽的看向谢荏染。最终停留在谢荏染的脖颈上,猛地顿住了。
他手指握紧,脸上分毫不露出破绽,身周却已经开始散发冷气。
蜀王楚同洲站在他身边,似是有所感应,转头朝他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小叔也真是大胆。这么就让新妇出门儿了,也不顾及一下旁人的眼光,二弟,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