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走到极端的时候都会说出极端的话，姜华也是。

听到这话的邬萍明显的一怔，手中的饺子皮掉到了饺子帘上。

“什么？”邬萍又问。

姜语懒得回复她第二遍，甚至连样子都不愿意装。

她收回落在邬萍脸上的视线，只淡淡地回了句“没什么”。

“他拿命还，他拿什么命还？他那命值钱吗？他拿命还！”邬萍将手中的筷子往放着馅儿的盆里一扔。

姜语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看啊。

有的人明明听清楚了，她还非得再问一遍，没得到回应，自己就都说出来了。

姜语继续低头包饺子，没接邬萍的话。

邬萍转过身去继续在案板上擀饺子皮，一边擀一边骂骂咧咧地说：“你看看你爸，一把年纪了，干的那些都是什么事儿啊！”

姜语将手中刚包好的饺子放到饺子帘上，依旧没接邬萍的话。

姜华干的那是什么事？

他只是太过老实罢了。

人善被人欺。

老实人被欺的多了，发火罢了。

再说多了，也还是没能力，缺心眼。

姜语也不想那么说姜华，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情，确实很气人。

带着亲戚一起做生意，和他们一起拉资源，卖货，把亲戚带起来了，最后人家却把他踹了。

姜华不仅赔了本的买卖，还被甩到了一身的脏水在身上。

现在人家混的的风生水起，姜华还在为还钱而奔波。

用到人的时候一口一个“舅”，用不到的时候就是“你谁啊”这类的话语。

将人性的虚伪演到了极致。

姜语每次假期在家都能碰到那样的场景。

自从做生意一直赔本以后，姜华就不在做那些了，他买了辆货车，没事儿就帮别人送送货。

不知道他是不是和“钱”这个词犯冲，在送货的第一年，姜华翻了车，连人带车一起掉进了路旁的坑里。

那天刚下过雨，有很多地方还未修路，都是泥土地。潮湿的泥土地比较滑，姜华一个没注意翻了下去。

好在那个坑不深，车只是躺在了坑里，姜华身上系了安全带，人没什么事儿。

他缓了一阵儿后，先伸手拉开了车窗，而后慢慢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通过车窗，翻出车内。

翻下车后，姜华回眸望了一眼四周，而后才看向后备箱内翻出的货物，都是一些丝网类的东西，上面都包着厚厚的保护膜，没什么大问题。

检查了一番后，姜华先拨通了蒋蓉的电话。

蒋蓉接到的电话的时候急坏了，虽然平日里她总是骂姜华，但还是很关心他的。

她没有张口谩骂，而是先关心了他的情况。

而邬萍呢？

邬萍一句话都没说，甚至不屑于知道那些。

她只知道姜华欠着别人很多的债她只知道拿着钱替姜成还钱和疏通关系她只知道替孙子姜韬买车买房。…

她从来不关心他们家里的事情。

那次翻车并不是姜华第一次出事情。

年前姜华去冥风市装货的时候，车上的护栏没有装好，掉下来砸了姜华的头。

蒋蓉和另一位邻居连夜买了高铁票去冥风接姜华，帮他办转院手续。

姜华住院期间曾有几个债主来要债，见姜华是真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才没在继续那些言论。

躺在病床上的姜华歉意地看了眼身侧的蒋蓉：“抱歉，本来这次刚好可以还了他的钱的。”

蒋蓉的眼眶红肿，刚哭过。

她放下从餐厅带上来的饭菜，嗓音有些哑：“没事，你人没事就行。”

嫁给姜华那么多年，蒋蓉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她也曾想过离开，可是为了姜语他们姐弟三人，还是留了下来。

姜华垂下眼帘，保证道：“我下次一定注意。”

蒋蓉端着碗中的小米粥吹了吹，而后沉声“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姜华住院期间周围的亲戚都来医院看过姜华，只有邬萍没有来。

她在忙着替姜成攒钱，替姜成攒娶第三个老婆的钱。

这顿饺子在邬萍对姜华骂骂咧咧的话语中捏完了。

姜华去外地送货了，姜妍在市里照看孩子，所以家里只有蒋蓉、姜语和姜叙。

姜叙说不来，所以吃饭的人只有姜语和蒋蓉，还有唱戏回来的爷爷姜堂。

姜堂之前在工厂里工作，后来工厂出了事故，姜堂的腿被压断了一条，还在上小学的姜语搬到他们家照顾了姜堂一阵儿。

那个时候姜语差不多五、六年级的样子，她已经会做饭了，刚好可以照顾姜堂。

瘫在床上的姜堂见姜语挺累的，就让她去抽屉里拿了十块钱，说：“咱们中午吃包子，你去买点包子吧。”

小姜语抬眸看他，轻眨了两下眼睛，而后问：“什么馅儿的？”

“肉的。”姜堂想都没有想的回。

姜语太瘦了，十一、二岁的年级了，还只在五十斤左右，姜堂看着心疼才让她拿着钱出去买的。

她对姜堂的印象虽然不坏，但也没有好多少。

姜堂吃饭的时候从来不和他们坐在一桌，他坐在窗前的桌子旁，桌子上放着一个旧款的收音机，里面放着一段叫不上名字的戏曲。

因为姜堂耳背的缘故，收音机里的声音放的很大，旁人听起来刺耳，但他是刚刚可以听清。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吃饺子，有时候还跟着哼上两句。

蒋蓉不想邻着邬萍坐，所以姜语坐在她们二人的中间。

邬萍还未从刚刚的怨气中走出来，所以吃饭的时候也比较沉默，她没好气地看了眼蒋蓉。

蒋蓉闷头吃着饺子，没理会她。

大概快吃完的时候，邬萍忽然开口问：“姜华那些债打算什么时候还？”

蒋蓉闻声，夹饺子的动作一顿。

她没抬眸看她，只冷冷地回了句：“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还。”

“有钱？”邬萍笑了一声，那意思仿佛是在说，等你们有钱，外面的黄花菜都凉了。

蒋蓉“嗯”了一声，并不期待邬萍口中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邬萍便继续道：“他欠的那些钱，我是不会替他还一分的。”

蒋蓉也没指望她会出那些钱，所以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

邬萍“嗯”了声，继续道：“要给姜韬盖楼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作为姜韬的大娘，你是不是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