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迟迟回答不上来。
她苦思冥想了许久,道:“瑾王估计不会答应的,他帮忙办事,也会衡量其中风险与得失。”
于初梦点了点头。
阮薇心中叹息着别无他法,可按在她太阳穴上的手指,却忽然沾染了温热的湿润。
得失固然重要,可人非铁石,一个守了自己多年的人正在受罪遭难,让初梦眼睁睁的看着,做到无动于衷,这其中艰难无亚于炼狱里走一遭。
阮薇想到此处,绕到她身前来,蹲在她面前,拿出了一片小小的锯齿银叶。
“瑾王给了我一个信物,让我转交给你,凭它,能让齐亦呈和齐远征听命于你。。你若想好了,我就去联络救人。”
什么是小,什么是大,重要的是不留遗憾。
于初梦看着眼前这片小银叶,莫名的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她困惑:“瑾王给我这样的东西?”
这不应该,也对她太过信任了些。
阮薇眼神闪烁了下,道:“他也是为了更好的合作。”
于初梦也就没有多想。
她闭了下眼睛,密长的眼睫都浸在湿润里。
“我这些天反反复复的想,如果过去我肯低头,肯去迎合玄玮,他是不是就不至于要杀方太医是不是我的倔强害了人?”
玄玮把在她这里受的冷淡和怨气,都怪罪于方太医。若是她从未那么对玄玮,他是不是就不会对方太医起杀心了呢?于初梦反反复复的去想这些事,以至于头痛,以至于后悔。
“没有,”阮薇很肯定的跟她说,“你没有害任何人,你和方太医一样,都是被皇上伤害的人。”
于初梦觉得自己说多了,那些于事无补的话说给薇薇听,除了多个人陪她难受没有任何好处。
她让阮薇把银叶收起来。救或不救,怎么个救法,都要好好斟酌,不能急在一时。
阮薇瞧着她倦惫的面容,问:“孟太医怎么说?你的身子。”
于初梦道:“没让他把过脉,每日他过来,我都借口说在休息,不见玄玮也没再逼我。”
阮薇就拿过她的手给她把了个脉。
听着脉相阮薇那双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甚至有了泪花,继而激动的握住初梦的手。
阮薇压抑着声音说:“你如愿以偿了。”
闻言于初梦愣了一下,良久后勾起了唇角眉眼里都是甜甜的笑意道:“这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阮薇看到她打心眼里高兴起来,也跟着高兴用很轻的声音说:“其实当年皇位就该是瑾王的。”
于初梦反握住阮薇的手,眨了下眼睛:“我突然觉得,小珠那孩子来得很是时候。”
玄玮听说皇后怀孕的消息整个人一把呆住了。
李公公笑开了嘴:“皇上这双喜临门呐一下子要多两位皇子。”
玄玮缓过神来从李公公那欢喜的面容上确定没有听茬,迈开腿就要去凤仪宫李公公笑着提醒道:“皇上,您笔还没放下。”
玄玮这才想起来手里捏着笔呢,赶紧去放了。
他跑进凤仪宫的。
于初梦正坐在圈椅上李嬷嬷和宫女把她围了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是有关于怎么养胎的。
皇上一来,她们都笑着退了下去个个乐开了花。
玄玮跑到初梦面前,激动的握住她肩膀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不堪一握的盈腰,就这么盯着看。
直到于初梦伸手捂住了小腹。
这才一个月,能看出什么呢,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玄玮坐在她身旁的位置,揉搓着双手,傻笑着道:“普华寺的佛还挺灵验的,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于初梦想说这不是你的儿子是你大侄子。那个孩子是不可能回来了,他应该同娘一样恨透了爹,所以这么多年都没回来。
但她毕竟还没活够,就没有说出口。
玄玮自顾自的说:“你看看有没有必要带的给带上,跟朕去太极宫。”
前三个月胎像不稳容易出事,后宫又是个特别复杂的地方,架不住有些胆大包天的连嫡皇子都敢害,还是呆在眼皮子底下比较稳妥。
于初梦可不想去:“天天看你怎么虐打方太医?我还能好好养胎?”
玄玮默了会儿,云淡风轻的说:“你见不得这些,朕不会让你瞧见的。”
看来无论多大的喜事,都不能让他放弃每日虐待方太医这件事。
于初梦提醒他道:“有身孕情绪不宜波动。”
玄玮气急反笑:“朕就这么影响你情绪?”
于初梦觉得他在装傻,明摆着她仗着自己怀孕在谈条件呢。相比动用禁军付出的风险,这个孩子是让他放过方太医最好的机会了。
玄玮见她神色冷冷淡淡的,就这么等着他妥协,他也笑不出来了,整个人也跟着冷了下来。
“继续闹,朕不是只有你肚子里一个孩子。”
他说完,站起身大步离开。
玄玮心想着她也不敢怎么样,正如他所说,他有景儿,有珠贵人肚子里的孩子,皇后腹中并不是唯一。而对于初梦而言,那是她唯一的亲生孩子,无论如何她也该更珍重。
在他转身而走的刹那,于初梦抓紧了扶手,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指头发麻,口舌发干。
她也怕,怕终究这个孩子在他看来也是可有可无的,那不仅救不了方太医,她自己也很有可能面临不太好的处境。
“皇上,娘娘不肯喝安胎药。”
珠贵人不配被称之为娘娘,那这位不肯喝的必然是皇后。
玄玮捏着奏折的手一紧,冷淡无所谓道:“随她。”
李公公又禀道:“方太医到了。”
为了折磨方太医泄愤,玄玮依然让他每日来请脉,只是过来以后,等待他的是各种各样的体罚,跪钉板,举烫烫的茶,日复一日。
李公公见皇上神色顿住,再次问:“皇上,宣他进来吗?”
“不必了,”玄玮吩咐道:“给皇后通个气儿,就说朕今日没召方太医。”
“是。”
李公公应声而退。
玄玮往后一靠,挨着宽大椅背,烦躁无比的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