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溯没有在琼华宫过夜,连晚膳都没留下享用,就走了。
齐言嫣在他走后,立马让人把林贵人叫过来。
林贵人规规矩矩行了扶鬓礼。
“你和衡亲王,是什么时候有交情的。”齐言嫣开门见山的问。
林贵人恭谨道:“娘娘说笑了,妾身哪里能跟衡亲王有交情?”
若没有交情,玄景断不会轻易帮她。
连没怀孕这样的事都敢告诉玄景这是多信任玄景这位衡亲王?
齐言嫣也不急,端坐在红漆小圈椅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没给她一个眼神。
林贵人杵在她面前,仍然临阵不乱。
“娘娘,妾身每件事都是听从娘娘您的从不敢轻举妄动。娘娘若是有什么误会还请告知妾身,妾身也好做个解释。”
齐言嫣轻飘飘的说:“从不曾轻举妄动?”
“是的,”林贵人颔首思索,“娘娘,难道是猫毛露出破绽了吗?”
在这之前,林和宜无疑是听话懂事的,还有一手精妙的女工,能把被子缝得同织造局所出无二致。
跳舞的事,为了让姜静婉相信,勾起她浓烈的攀比心,齐言嫣不仅在琼华宫中穿红衣练舞,还去御花园里跳过。
这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传入姜静婉的耳中,她就踏踏实实的惦记上了。
要把齐言嫣比下去这个念头,已成了姜静婉的执念。都疯到追着进宫了,去御书房跳个舞还有什么不可能?
这一些事儿中,林贵人都做得很好。
只是清凉阁一事,原本出现在清凉阁中的应该只是个侍卫,却成了玄景。
齐言嫣淡淡问:“你自作主张把事情告知衡亲王,安的是什么心?”
“妾身不知衡亲王为何会出现这不是妾身能预料的娘娘为何不去问问静嫔?”
林贵人神情足够无辜坦然。
齐言嫣起身走到她面前。
“林和宜,本宫哪里待你不够好,你要这样害本宫?”
若只是個侍卫,不管太后还是皇上,都会更偏向于认为是姜静婉蓄意陷害。
可玄景的出现扰乱了局面。
她与玄景的旧事,不少人有耳闻,这回事情闹开了去,必然被旧事重提。许多人都会认为没有空穴来风的事,也会认为这次的清凉阁中另有故事。
这也是玄溯没有对姜静婉有任何处置的原因之一。
他怀疑的人不仅是姜静婉,季贵人,还有玄景,甚至是他齐言嫣。
林贵人跪了下来,低着头,姿态谦卑,语气却坦坦荡荡。
“娘娘的帮扶之恩,妾身永志不忘,妾身纵是为娘娘去死,也是愿意的,怎会背叛算计娘娘您?”
这话齐言嫣半个字也不信。
林贵人能听话的本质原因是什么也就是她贪生怕死贪图荣华富贵。
一旦她想图谋更多,不安于现状,做出什么都不算意外。
齐言嫣指尖挑起这小巧的下巴。
林贵人的脸被迫抬起,眼眸低垂不敢直视她,秀丽的俏容尤其无辜。
齐言嫣若有所思:“事已至此,总不能让她先动了手。”
“娘娘要如何?”林贵人屏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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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言嫣叹息道:“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和宜,她本就要将你除之后快,更别说如今了,她一定恨你入骨,你说该怎么办?”
林贵人回到偏殿,烟儿给她奉茶,她一巴掌拍翻了茶水。
烟儿徒手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小主,您消消气。”
林贵人瞥她一眼,喘着粗气道:“就不该拉扯衡亲王,这下好了,言嫔同我过不去了。”
碎瓷片割破了手,点点血珠往外冒,烟儿继续收拾,并确保自己的血不污了地面。
烟儿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是极其不舒坦的。非要拉扯衡亲王的是主子自己,在做出那事时,就该考虑到事态不受控制的后果。
她把碎片都收拾好了,又把地上擦了一遍,再说道:“主子,言嫔昨日大概遭了罪,今日去长春宫的事儿,八成也惹恼了皇上,方才皇上一定没给她好脸色看。她受了气儿,便撒气在主子身上了。”
林贵人也觉得是这样。
八成是撒气,言嫔哪来的实证咬死一定是她要拖衡亲王下水?
静嫔那儿是不会承认的,把她供出来,不就等于自己认罪了?
尽管如此,林贵人依旧烦躁得很。
经历过这么几次三番的,静嫔总要来针对她的,而言嫔也与她过不去了,今后在宫里还怎么过?
这一切,哪怕她去向静嫔坦白了,都是受言嫔的指使,也没有丝毫用处的。
那两位本就打得不可开交,多一事少一事的过节没有区别。
林贵人短短三日间清瘦了不少。
顶着怀孕的名头,她还不能侍寝,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怀上龙种?
忧心忡忡之时,一个令人惊愕的消息传来。
静嫔把衡亲王推进荷塘里,衡亲王被救起时人事不省,在长春宫里被太医们抢救着。
小夏不知该不该告诉自家主子,就怕自家主子知道了失态,万一不管不顾的赶去了长春宫,这多不合时宜?
犹豫之时,皇后的懿旨来了,以伺候于太后为由,让嫔位以上的都去长春宫候着。
衡亲王毕竟是于太后疼爱的继子,万一有个好歹,于太后必然会伤心。在这种时候,身为皇帝的嫔妃,去陪伴于太后是合情合理的。
齐言嫣一到长春宫,玄溯在那寝殿门口,锋芒如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紧盯着她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除了昏厥在地上的静嫔,就只有齐言嫣是跪着的了。
太阳很热,肌肤被直晒到都有些疼,脚下是地砖是滚烫的,像被火烤过。
静嫔人事不省,半边脸枕着地面,皇上和太后不下令,没有人敢去扶她。
齐言嫣衣衫单薄,跪下来的那刻,她就感受到了膝盖放在火上是什么滋味。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常,微微颔首,烈阳之下朱唇艳烈,眼中空无一物,有些冷冷淡淡的冰冷。
腰杆笔直跪得端端正正,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
两位太后在里头,皇上迟迟不唤起身,这晚来一步的齐言嫣就不能起身。
罚跪这样明显,众人都看出来了皇上的怒气。
宁皇后在玄溯身侧,轻声说道:“皇上,先让言嫔起身吧?”
玄溯闻言转眸,寒冽的目光看着这位皇后。
“你替她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