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珍珍心中虽然很多疑问,却一句也不想说。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有些矫情,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一夜无话,天一亮,苏珍珍就提醒魏沅该回去了。
此时大雪初霁,牛王村的人开始出来活动,路上有提着衣裳去池塘洗的妇人,有在雪地里调皮闹腾的小孩儿,有拿着藤条在后面追着小孩儿跑的村妇,牛王村上方炊烟袅袅,还夹杂这狗吠和鸡鸣声。
田间烟火里,苏珍珍和魏沅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气氛比这寒风还冷几分。
魏沅没有哄人的经验,虽然知道苏珍珍心头不快,可却找不到症结和药方对症下药。
苏珍珍走得很快,这会让村西头走动的人很少,两人也没有碰见熟人,安静的回了家。
敲了门,赵秀禾急急的跑了出来,看见苏珍珍的一瞬间,她几乎都要激动地落泪了,这两口子一夜未归,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真是出了什么事,这屋里的三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珍珍姐,你可吓死我!”
苏珍珍还没来得及感谢赵秀禾,三个孩子就飞快的跑了出来,小燕宁的衣裳都只穿了一半,显然是刚起床。
“娘亲!”小燕宁看见苏珍珍就只知道咧着嘴笑,高兴的喊着。
“娘亲去哪儿了?”玉喜性子内敛许多,只是低低的问了一句,显得有些茫然。
“我以为娘亲不要我们了,我和弟弟妹妹会听话的,娘亲别不要我们……”玉池年纪最长,这一夜想的最多,爹爹娘亲都不在,他以为是他们不听话,惹怒了爹爹和娘亲呢。
三个孩子却像是七嘴八舌似的,围着苏珍珍说个不停。
当着孩子的面,苏珍珍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她笑着安慰三个孩子道:“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是娘亲的孩子,娘亲怎么会不要你们了呢,快进屋去,外面冷!”
说着理也不理后面回来的魏沅,带着孩子们进了屋。
赵秀禾见这两口子都没事儿,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也不进屋了,对吴珍珍道:“珍珍姐,我家里还有事呢,你这边有事再叫我,我先回去一趟。”
苏珍珍让她等等,又拿了十个鸡蛋放在篮子里交给赵秀禾,“你拿回去吃,崔英嫂子见了也高兴。”
倒也不是觉得谁势力,而是苏珍珍一向认为礼多人不怪,因而也不希望白白麻烦别人。
一看十个鸡蛋,赵秀禾连连摆手,苏珍珍杏眸一瞪,她这才不敢再推拒了。
送走了赵秀禾锁了门,苏珍珍转身去了厨房里,昨晚上只吃了个鸡腿,她早就饿了,正好也到吃早饭的时候了。
魏沅转身跟上,苏珍珍要做什么他都抢着做,苏珍珍却急了眼,“你出去不出去!”
她心里乱着呢,此时看着魏沅就更心烦了,魏沅见她忽然发怒,也不敢和她拧着干,放下手里的活儿出去了。
站在厨房外面,听见里面不知道在剁什么,一阵一阵的菜刀抨击菜板的声音,听得魏沅都心口直抽,觉得后背的伤口好像又有些隐隐作痛了。
半个时辰后,苏珍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丸子青菜汤从魏沅身旁路过,魏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肉,生怕苏珍珍割肉喂子。
三个孩子看见有丸子汤,都高兴的在桌盘坐好。苏珍珍一人给舀了一碗肉丸子素菜汤,看见孩子们像小猪仔似的开始吃东西,苏珍珍也坐了下来。
魏沅看着,眼神微闪,几次欲言又止。
往日苏珍珍做好菜,给三只崽崽分了菜,也会给他留一份,这样的特别照顾今日却没有了。
余光瞥见男人面上的神色,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喝了一碗汤就转身又转身去了厨房。
就在魏沅有些失落的时候,苏珍珍又去而复返,手上还多端着一个碗,他的心情立刻雀跃起来,却尽量装作很平静的样子,苏珍珍径直走到魏沅跟前,将手上的碗塞到魏沅手上,言简意赅的说了个‘喝’,转身就走了。
看着碗里黑乎乎泛着苦味的药,魏沅唇角微微勾起,他还以为她真生自己的气再也不会理他了,没想到还给他熬了药。
苏珍珍转身见他在笑,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早些喝了我好改嫁去。”
魏沅心里那点子美滋滋立刻像是泡沫似的消散,再看着那碗,表情就有些古怪了。
不过他终还是将药喝了一干二净。
连着几天苏珍珍都没有给魏沅好脸色,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就是孩子们也看出来了,小燕宁搂着苏珍珍的脖子奶声奶气的问她:“娘亲都不和爹爹好了吗,没事,妞妞和娘亲好,妞妞永远都喜欢娘亲。”
苏珍珍听着一颗心都暖和了起来,抱着闺女的脸蛋儿连连亲了好几口。
屋里传来苏珍珍和孩子们的笑声,魏沅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转眼到了小年,家家户户都开始扫尘祭灶。
苏珍珍这些日子一直晾着魏沅没有怎么理睬他,除了给他换药的时候,都没有和他正面接触过,小年这天,送了灶王爷后,苏珍珍烧了一大锅热水,给三个孩子洗澡洗头。
“娘亲,为什么要洗澡洗头呢?”
小燕宁坐在大木桶里,高兴的将水往身上拂,一边拂一边问正在往手上打泡沫的苏珍珍。
“因为今天是小年,再过几天呢就是除夕,除夕一过就是新年啦,咱们新的一年自然要洗香香干干净净的呀。”
小燕宁一知半解地点点头,三个孩子都收拾妥当上了热炕,才洗了澡,苏珍珍不让他们往外跑,自己在厨房里看酱板鸭和腌鸡都怎么样了,好准备过年的菜色。
家里堆积了好些脏衣裳也要洗去,正巧赵秀禾也要去,两个人就一起往村东的池塘去。
快过年了,大家的兴致都不错,林嫂子在家煎了南瓜子,看见赵秀禾和苏珍珍一起提着木桶往村东去,忙叫住两人,“来,才煎好的南瓜子,我放了些粗盐炒的,脆香脆香的,揣些去吃!”
两人忙谢过林嫂子,赵秀禾就笑道:“嫂子你有衣裳要洗没,一道去吧?”
林嫂子想了想,点头道:“那你们等我会儿,我去拿衣裳。”
家里男孩子多的,脏衣裳也多得多,林嫂子家也是,三人结伴而行往村东去。
池塘旁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村中妇女,大家说说笑笑,在冰凉刺骨的水里洗衣裳,看见苏珍珍赵秀禾一行人,都表情一滞。
当初苏珍珍可是在这里被捞上去的,这些日子也没见苏珍珍来洗过衣裳,还以为她以后都不会来这儿了呢。
苏珍珍没有理会大家的反应,和赵秀禾说说笑笑的将桶放在了池塘旁开始挽袖子。
此时她很怀念洗衣机和烘干机,洗衣裳手都不用湿,洗好的衣裳拿到手就已经是暖烘烘的了。
赵秀禾帮她找了个好下脚的地方,“你在这里洗吧,别把鞋子打湿了。”
苏珍珍笑着谢了她,又催道:“咱们快洗,天太冷了,洗了就回去了。”
衣裳才洗到一半,苏珍珍已经腰酸背痛了,她扶着腰站着正想缓缓,忽然一桶水朝着自己就泼了过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没瞧见魏家媳妇儿在这儿。”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苏珍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眼看去,就瞧见一声宝蓝色细布裙子,头上插着两支银簪,打扮得很是体面的妇人正看着她。
嘴里虽说着不好意思,可眼神里却是半分不见歉意。
面前这位不是许久不见的陆母还能是谁呢?
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儿子!
赵秀禾见状已经跳了起来,“你做什么,这么大个人你会没看见,你没瞎没瘸的,这也能不小心?!”
说着担心的看向苏珍珍,“珍珍姐,你这浑身湿透了,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苏珍珍却是抹干脸上的水,直直看向陆彦京的娘陆徐氏:“陆家果然是发财了阔气了,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一个秀才之母不知道吗?”
陆徐氏从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闻听此言冷哼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秀才之母,关你何事啊?”
然后像只骄傲的母鸡似的挺着胸脯,“我不过是不小心没有提稳,才淋着你了,你不会这点小事也会计较吧?”
苏珍珍认不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陆婶子,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个大度的人了?”
说着上前两步,看着苏母,直勾勾的笑了笑,“你方才把我推进池塘里险些害我淹死,在场的都是证人,陆婶子不如先回去问问你的秀才儿子,有多少银子赔我的吧!”
上次的五十两银子陆家还没送来呢,现在陆徐氏又来招惹她,她觉得陆彦京想平步青云之前,还是应该给陆家人普法吧,要知道陆秀才若是坐了官司,可就做不成大官了。
“你胡说,你个扫把星,你凭什么说我推了你,谁…谁看见了?!”陆徐氏没想到苏珍珍敢空口白牙诬赖自己,连忙为自己开脱道。
“我看见了!”一道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