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誉上了大殿,心中是怦怦直跳。
这奉天殿修建的金碧辉煌,磅礴大气,威严的气势让他产生了顶礼膜拜的念头。
大殿两旁,是穿着各色官服的官员,正好奇的向他看来。
金銮殿之上,摆放着一张御案。
御案之后,坐着个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微臣薛文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到殿中,薛文誉推金倒玉,纳头便拜。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过我拜的是便宜老丈人,也不算太吃亏。”
薛文誉伏地叩拜,心中碎碎念道。
他参拜后,殿中众臣都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在乾朝,觐见皇帝只需要说“微臣叩见圣上”或“臣等拜见陛下”即可。
并不像薛文誉所知的历史那样,见了皇帝还要山呼万岁。
笑过之后,众官员心中暗想,难怪他能被皇帝选为驸马,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不浅。
几个主持春闱的主考和阅卷官也是眉头暗皱。
薛文誉也算是他们的门生,这么赤裸裸的拍皇帝马屁,一点文人风骨也没有。
当初自己怎么就瞎了眼,推荐了他的卷子呢?
如果是个昏君倒也罢了,听到臣子这么喊,说不定就赏个大官给你做做,但李徽却是个贤明之君。
是以,薛文誉此言一出,端坐龙椅上的李徽,都被臊的满脸通红。
“平身吧。”
半响后,李徽才板起老脸,语气冰冷的道:“薛文誉,你可知罪?”
“微臣不知。”薛文誉无辜的看向李徽。
“狡辩!”
“人证物证俱在,还不认罪?”
“斯文败类!”
殿中一些大臣忍不住出声呵斥。
“杨柯,将弹章拿给他看看。”
见薛文誉茫然无知,李徽对身边伺候的宦官说道。
等薛文誉看完弹章后,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敢问哪位是弹劾薛某的齐御史?”薛文誉高举奏章,环视殿中诸臣。
官员们面面相觑,心中暗道:你和齐俊杰的矛盾人尽皆知,如今被人家抓到把柄弹劾,还装作不认识?
齐俊杰也是个戏精,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场表演了。
听到薛文誉质问,他手持牙笏,出班朗声道:“本官就是齐俊杰,不知驸马有何见教?”
“原来就是你这奸佞小人!”薛文誉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就给对方扣了个奸佞的帽子。
齐俊杰并不生气,冷笑道:“薛驸马所为人证物证俱在,难不成还想狡辩脱罪?”
他早已成竹在胸,任薛文誉巧舌如簧,也难洗清身上的罪名。
可惜齐俊杰高兴的有点太早了,因为薛文誉是个演技更加精湛的戏精
当时,薛文誉就“噗通”一声朝李徽跪了下来,眼中蓄满了泪水,颤声道:“陛下容禀,这奏章中的罪名,全都是诬陷栽赃,请听微臣辩驳!”
“准。”李徽心中一动,连忙说道。
得到准许后,薛文誉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了自辩:
“微臣身体有恙,前往城南庄园休养,初到小王村时,见村民们衣不蔽体,饭不足实,家家户户都很贫寒,因此心中大为震动。
微臣虽有扶危济困之心,但却囊中羞涩,不得已之下,就想售卖陛下所赐田产的办法,以此接济村中穷苦村民。
当时,村民们听闻臣要卖地,皆是出言相劝,里正甚至还带人跪在门前劝阻,所以才有了微臣欺压百姓的谣言。
卖地的消息传出去后,程姓商人为微臣义举感动,自愿高价买下田地。
如今,他已在小王村中置宅,陛下可随时差人去询问。
前几日,臣又惊闻噩耗,村妇兰氏耐不住严寒,用石炭取暖,却不慎中炭毒身亡,两个孩儿也没能幸免,心中更是悲痛至极。
因此,微臣又拿出卖地的银子购置铁料,召集村中铁匠,想无偿帮村民打造铁炉,所以才有了臣奴役百姓之说。
微臣一片拳拳为民之心,天地日月可鉴,请陛下明察!”
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到激动处,薛文誉甚至还嚎两嗓子,让在场诸人都不禁动容。
齐俊杰实在没料到薛文誉会如此能演,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任你说的舌绽莲花,却都是一面之词,凡事都要讲个证据!
因此,齐俊杰上前一步,怒斥道:“薛驸马休要狡辩,我有小王村村民王二癞口供,如今他人还在我府中!”
这话一出口,薛文誉豁然起身,上前两步道:“王二癞此人,乃是小王村一闲汉,整日游手好闲,不事生产,还经常在村中偷鸡摸狗,村民防他如防贼,能告诉他些什么?”
“那又如何,只要他所说的都是实情,就能作为供词!”齐俊杰没想到还有这出,心中略微慌乱。
“我猜他只是想得你的赏银吧。”
薛文誉冷笑一声,冲李徽下拜道:“臣请陛下派人去小王村查访,若微臣是被人诬告,还请陛下还臣一个公道!”
双方各执一词,李徽也不好断定,便问站在两人身后的徐千鹤。
“徐将军,你先前去小王村,可曾探访过村中百姓?”
徐千鹤抱拳道:“臣离开时比较匆忙,没来得及查问,不过微臣留了下属调查此事,现在应该已经返回了。”
殿中诸臣皆来了精神,真相马上就要水落石出,究竟谁对谁错呢?
“速去问来!”李徽拍案道。
不多时,徐千鹤就返回了大殿。
李徽不禁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的问道:“他们说的话,到底谁真谁假?”
齐俊杰和薛文誉两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徐千鹤。
徐千鹤神色复杂的看了齐俊杰一眼,朗声回道:“薛驸马所言,句句属实,实在让微臣钦佩不已!”
反转,惊天大反转!
大臣们都没想到,作为御史的齐俊杰,竟然在没有搞清事情真相的时候就贸然弹劾,如今被反转打脸,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虽说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但你这风向着实有些太偏了,不但自己没捞着好处,反而替对手扬了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时,李徽激动的站起身,急步从殿上踱下,拍着薛文誉的肩膀,激动的道:“好,好,好,我大乾就需要你这种爱民如子的好官!”
薛文誉也很动容,麻辣隔壁的,姓齐的吓老子一跳
受到皇帝表扬,必须得谦虚。
薛文誉低头道:“陛下,微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当不得如此表扬。”
李徽突然想到,他自称了半天的“微臣”,但除了驸马都尉这个虚衔外,并没兼任任何官职或许这倒是个好机会。
“赵尚书,薛文誉之举,堪称天下官员之表率,如今,他却还在家中赋闲,不知吏部可有要职空缺?”李徽趁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