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匠人摆弄了一盏茶工夫,正堂中的炉子终于支好。
薛文誉迫不及待的命人烧起煤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铜皮烟管。
几个匠人也是如临大敌,上下查看接口处,生怕露出烟来,让薛文誉不快。
炉中火势渐旺,热气顺着铜皮烟管向外散发。
不大一会儿,众人明显感觉堂中温度上升了不少,和室外的寒冷天气犹如天壤之别。
在堂中坐了半个时辰,薛文誉没有闻到一丝二氧化硫的刺鼻味道,不禁高兴起来。
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要是将铜管换成铁管,那成本就能大幅下降,更容易推广到各地了。
在这个时代,铜是一种贵金属,朝廷常将其用来铸币,和银子并行流通世间。
但民间百姓多有窖藏铜钱,或熔铜制器的习惯。
日积月累,市面上的铜就变得稀缺,经常会引发铜荒。
因此,现在铜价可是非常高的。
想到这里,薛文誉不禁问到:“不知这铜管耗费几何?”
“大约二十两银子。”王铁匠几人算了算,给出了个答案。
薛文誉有些皱眉,这几根铜管的造价竟比炉子还多几倍。
“这铁管你们有没有把握做出来?”
王铁匠摇了摇头,显然是没什么信心。
不过他很快又道:“公子,虽然铜管造价很高,但可以先用竹筒代替,这样,普通百姓家里也能用得起。”
薛文誉好奇的道:“竹筒也能做烟管,不会烧裂吗?”
“会裂,但一根竹筒能用月余,裂了再换就是了,反正这毛竹又不值钱,小人家里的炉子就用的是竹筒。”王铁匠忙答道。
薛文誉站起身来,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虽然竹筒不耐用,导热性能也不佳,但胜在便宜,这样的话,无论是穷人富人,都能用得起煤炉子了。
薛文誉拿出几锭银子,吩咐他们再按照这个样式,多打造几副炉子,也好用来推广。
皇宫,暖阁中。
李徽闭眼躺在软榻上,而吴氏端坐一旁,正帮丈夫揉着眉心。
这时,一个宫女提着裙子,轻身走到皇后身旁,小声对她耳语了几句。
吴氏闻言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李徽不由睁开眼,问道:“琳琅怎么了?”
宫女以为是她吵醒了皇帝,忙俯下身来请罪。
皇后挥了挥手,将她打发出去,这才扶着李徽坐起来,叹道:“昨夜,琳琅让薛文誉入房歇息,谁知他竟然仓皇而逃了”
“不会是琳琅这个丫头又耍什么花样了吧?”李徽生气的问道。
吴氏苦笑道:“这次可不怪她,在外间伺候的宫女都说,琳琅让侍女服侍他更衣,但他似乎非常抗拒,飞也似的逃出了寝殿,还说家中炖着汤,要回去关火”
李徽闻言,喃喃的道:“没想到他竟畏琳琅如虎,难道琳琅会吃了他吗?”
听他这么说,吴氏犹豫道:“陛下,臣妾曾听到些传言,说文誉身患隐疾,这莫不是真的吧?”
“隐疾?”李徽也想起这事。
据传,琳琅公主在大婚之夜,曾和薛文誉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随后,薛文誉负气而走,却不慎落入了玉液池中,因此还大病一场。
当时,皇帝两口子并不相信外间传言。
毕竟点选薛文誉为驸马之时,宫里曾派太医去给他做过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但薛文誉昨晚的表现,让李徽两人也不禁担心起来。
这时,吴氏提示道:“太医去视诊到大婚,可有大半年时间,若是这期间出了问题,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徽闻言,不由站了起来。
这薛文誉要真是身体出了毛病,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一边是他最心爱的女儿,一边又是他视为肱骨的臣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皇后可有良策?”李徽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不禁望向吴氏。
“陛下,不如再试探一番吧,毕竟此事关乎琳琅的一生。”
“如何试探?”
吴氏也站起身来,低声对李徽说了几句。
“不错,这个法子好,既不会让他警觉,还能查探真相,可谓一举数得。”李徽满意的点头。
储秀宫,本是皇帝嫔妃所住的宫殿。
但李徽勤政廉洁,并不好女色,多年来,后宫中除了皇后吴氏,也仅纳了五位后妃。
因此,偌大的储秀宫便空了出来。
随着太子年长,吴氏开始挑选宫女,为儿子培养东宫侍女。
这些挑选出来的好苗子,都被送到了储秀宫梅香苑中,由皇后派教习麽麽去悉心调教。
梅香苑中。
一个穿着宫裙的女子,正站在一棵梅树下,踮脚轻嗅梅花的香气。
这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是宫中三等女官陆非烟。
陆非烟,也是首批入选储秀宫的宫女。
相比其他宫女,她的相貌更加美丽,姿态更加婀娜,再加上聪明伶俐,深得皇后喜爱。
顺理成章的,她被点选为了宫中女官,负责管束储秀宫里的宫女。
储秀宫众女深知,自己将来会进东宫伺候太子。
如果有幸被太子宠幸,那就能一步登天,成为太子嫔妃。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非烟却是越来越忧郁。
如今,她已是二八年华,比太子大了四岁,想做太子嫔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能成为宫中的主人,那就时刻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就算她是三等女官,也照样不能例外。
是以,近日以来,陆非烟能明显感觉到,那些处于金钗之龄的宫女,对她敬畏少了许多。
她甚至还听宫女窃喜,说上面有意将她调往某宫任职。
陆非烟知道,如果自己离开了储秀宫,那她的身份便不再尊贵。
偌大的皇宫中,随便一个管事,都能折腾的她苦不堪言。
每当想到这里,她的眉间就会浮起淡淡的愁容。
正当她打算折只梅花,好插入房中花瓶时,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见过刘麽麽。”看见来人,陆非烟忙屈膝施礼。
对面,是个穿着深色宫装的妇人,年龄大约五十岁上下,看起来有些古板。
等她施完礼,刘麽麽才淡淡的道:“起来吧,看来你这些日子过的不错,气色倒是红润的紧。”
“多亏刘麽麽优待,婢子万分感激。”陆非烟紧张起来,对方的语气好像冷淡的很。
刘麽麽也懒得客套,对她说道:“跟我来,皇后要见你们。”
陆非烟惊讶的抬头,这才发现,刘麽麽身后的两个宫女,也是满脸的惶恐之色。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陆非烟心中一紧,朝梅香苑看了一眼后,跟着刘麽麽朝坤宁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