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驸马府庭院中,薛文誉单手叉腰,一手举过头顶,正做着体侧运动。
身后,是一脸涨红的郑栓,正手忙脚乱的模仿薛文誉的姿势。
郑栓心中着实苦闷,公子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他做这种滑稽的动作,真是羞死个人了。
庭院四周,站着不少丫鬟,她们都是浑身颤抖,看着院中两人,拼命的忍着笑。
“郑栓,你可不能偷懒,这套操每天做一遍,对身体有好处。”
最后一节做完,薛文誉见郑栓已经停下,不由瞪眼说道。
郑栓苦笑道:“好的,公子,快把大氅披上吧,这身体刚好,可不能着凉。”
因为怕引起别人怀疑,薛文誉这几日并没有出门,而是待在府中,旁敲侧击打听前身的事。
几日后,他总算将残留的记忆片段串联起来,也对如今的世界有了基本的认识。
大乾体制和宋明相仿,疆域辽阔,东西万里之遥,国境周边强敌环伺,时常会有摩擦发生。
开国百年来,朝廷制定的一些列政策,让经济得到了空前的发展,积蓄了强盛的国力。
如今的文化也更加多样,有千年前流传下来的经史子集,也有近代发展壮大的诗词歌赋,还有本朝刚刚兴起的白话小说。
没有手机和网络的世界,薛文誉略显无聊,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有坐着发呆了。
这个世界的人寿命很短,能活到五十岁已经算是高龄了。
薛文誉心中有些明悟,难怪琳琅公主要找个能文能武之人做驸马,恐怕也是担心不能和对方白头到老。
所以,这锻炼身体,也就成了他对未来规划的一部分。
吃过早饭,薛文誉正悠闲的品着茶,不经意间,见郑管家在门外逡巡,不由叫道:“老郑,你在外面干啥呢,来来回回晃得我眼晕。”
郑涛是薛家的老管家,伺候了薛文誉祖孙三代,算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郑栓就是他收的养子。
听到薛文誉这样称呼自己,郑涛愣了片刻,公子以前虽然对自己很客气,但却从来没这么亲近过。
不过这都是小事,郑涛也没在意,捏着衣袖走进来,叹道:“公子,过两日该给下人发月例了。”
薛文誉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道:“老郑你看着安排,我信得过你。”
“可是……可是账上银子不多了。”郑涛犹豫的说道。
薛文誉闻言坐起身来,看着一脸凝重的郑涛,不由问道:“还余下多少?”
“只剩五十多两了。”
“多少?”
薛文誉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句。
郑管家哭丧着脸:“只剩五十多两了,下人的例钱少说也要一百两。”
嘶……
薛文誉心中一惊,这偌大的驸马府,账上竟然只剩五十多两银子。
“我记得陛下不是赏赐了很多东西吗?而且驸马也是有俸禄的,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吧?”
郑管家闻言,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递给薛文誉道:
“公子,先前陛下赏赐的东西,多被送到公主府做了聘礼,您的俸禄要等年底才会下发,现在账上的银子,还是城南庄园收来的租子。”
薛文誉翻完账册,揉了揉眉心,没想到这驸马府外强中干,现在连下人的例钱都发不起了。
难怪自己每天的伙食质量直线下降……
“对了,陛下还送了些产业给我,现在收入如何?”
迎着薛文誉期待的眼神,郑管家有些狐疑的道:“公子您忘了吗?陛下送的那些酒楼、店铺一直是关张的,哪有什么收入!”
唉,这一不小心就露馅儿了!
薛文誉赶忙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这脑子还有些糊涂,忘了这茬儿了。”
郑管家并没有多想,继续诉苦道:“公子,您可得赶紧想想办法,公主送来的这些人可都傲着呢,要是第一个月的例钱都发不下去,咱们驸马府可就成了笑柄了!”
这也正是薛文誉担心的事。
前几日闹了那么一场,现在满城都在传他的谣言,说因他不能人道,这才被大怒的琳琅公主丢到湖中。
而且这谣言传的有声有色,要是换个人,恐怕薛文誉自己都有点信了。
对于此事,他也没打算去澄清,反正又不认识,你们爱咋说咋说。
不过,若是府中连月例都发不下去,那他不但要被外人耻笑,怕是连府中的下人也要埋怨他。
正在薛文誉发愁之际,却突然想起郑涛先前那句话,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
这一日,琳琅公主正和南霜在院中练剑,二人剑术都有些火候,双方你来我往,打的难解难分。
“哎呀!”
一声娇呼,南霜手中的木剑落地。
却是被琳琅公主一剑点在了手腕上,木剑脱手而出。
琳琅公主将木剑收起,气道:“你不全力出手,是觉得本公主胜不过你?”
“婢子不敢。”南霜急忙低头。
琳琅公主将木剑丢给北雪,有些意兴阑珊的道:“不练了,你们真是越来越胆小了,还是在师门好……”
这时,一个小宫女喘着气,从月门中小跑进来,低头禀报道:“公主,驸马府来人了!”
琳琅公主猛然转身,杀气腾腾的道:“薛文誉?”
“不是驸马,是驸马府的管家在府外求见,带了好多人呢!”
薛文誉在搞什么名堂,自己不来,让管家带人过来,是想闹事?
“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琳琅公主披上披风,带人急步朝府外走去。
公主府,大门外。
郑管家是一头冷汗,看着后面跟着的三十多个奴仆,只觉得两股颤颤,忍不住生出一股转身就跑的冲动。
吱呀……
公主府大门洞开,琳琅公主手持利剑而出,目光在郑管家身后扫了一圈。
“是薛文誉让你来的?”
听到公主开口,郑管家这才想起行礼,口中按照薛文誉的交代,战战兢兢的道:
“启禀公主殿下,驸马说府中人多眼杂,差老奴将他们送回来,以免被人安插了……安插了……”
“安插了什么!”
“噌”的一声,琳琅公主拔出雪亮的宝剑,指着郑管家娇喝道。
郑管家一个激灵,噗通跪下,颤声道:“细……细作。”
噌!
琳琅公主又收起宝剑,冷笑一声道:“对他薛文誉,本宫还不屑用什么奸细,你让他小心着点,再敢来惹本宫,定斩下他的狗头!”
说罢,琳琅公主吩咐一声,郑管家身后的奴仆们鱼贯而入,走进了公主府中。
等到府门关闭,郑管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还是公子神机妙算,公主真的将人给收下了。
站起身来,郑管家四处张望了一眼,这才蹑手蹑脚进了附近一个巷子。
巷子中,停着一辆马车,薛文誉正坐在马车里,等着郑管家的消息。
“公子,我爹回来啦!
听到郑栓的声音,薛文誉赶忙掀开车帘,探头问郑管家:“怎么样,人都留下了吧?”
“公子真厉害,就这么简单把包袱甩了,老郑服气了。”郑管家擦着冷汗笑道。
薛文誉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还是老郑有胆色,比栓子强多了。”
“老郑我在薛家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学到,这胆色倒也练出了几分火候。”郑管家也是个妙人儿,借机吹嘘起了自己。
一旁的郑栓嘟囔道:“爹,您能先把裤子烤干再吹牛吗?”
薛文誉不由朝郑管家身上看去。
噗……
他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喷了出来,郑管家两腿之间,多了杯口大小的一块湿迹。
郑管家脸色涨红,揪着郑栓的耳朵破口大骂:“老子这是给公主请安时滴下的汗水,你想哪去了?”
等郑栓被老郑狠狠教训一顿后,薛文誉才忍住笑,劝道:“老郑饶过他吧,咱们今天还要搬家呢,还是快回去吧。”
闻言,一老一少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也有些黯然。
这偌大的驸马府,住了不到半年就要搬走,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