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陆林安,陈俞就开始整理了自己的东西,出门左拐到了充当杂货间的房间,将旅行包藏了起来,制造了离开,不会再回来的假象。
他看出来老板是个好老板,嘴巴严,老宅是他老家的消息不会传出去,也就不用应付那些小年轻了。
走在村里。
好几年没回老家,村里的变化很大。
交通方面,主道柏油路穿过村子,陈俞看到了2元上车乘到终点站的公交车站,以前的乡村巴士每站不同价,起步价2.5,最高5块。
村里房子都刷了白墙,看着整整齐齐,还起了几栋小洋楼,开了几家小店。
就连家门口的那条小溪,也被整理的富有现代气息,水里还放养了红色鲤鱼。就是溪水没以前清澈了。
陈俞问了路,来到了徐伯家。
给他开门的应该是徐家孙媳妇。
陈俞说:“你好,我叫陈俞,是孙道新的外孙,来找徐伯,他在家吗?”
“谁?”小媳妇身后传来的声音。
小媳妇回首答:“说是孙道新的外孙。”
闻言,里面人的暴脾气就上来了,“叫他滚,装神弄鬼骗到我家来了,叫他快滚,不滚,不滚我拿拖鞋抽死他!”
三十不到就发际线堪忧的男人拿着拖鞋,一把将门敞开,站在小媳妇背后,对上了陈俞。
“回去告诉你外公,叫他快滚,别来烦我爷。老不死的一脚都踩棺材里了还出来骗人,骗谁不好骗我家,你,快给我滚,不然,我,我真抽你。”
男人拿拖鞋拍门板哒哒直响。
小媳妇让他回去先把衣服穿上,大冬天的光膀子是想感冒呀。
陈俞不失礼貌地告了辞。
下山第一单出乎意料的不顺利。
这一单原来是外公的单子,陈俞的外公以前是村里有名的算命先生,名气大到退休多年,还有人托关系找人联系到了他。不过,年纪大了,早在海蓝定居,出远门不方便,就联系到了陈俞这里。
回老家是陈俞早就计划好的行程,顺手接了这个忙,偶遇齐佳他们赚了一笔,倒是在这里吃了闭门羹。
看来老年人信的东西,年轻人非常排斥。
陈俞决定去镇上买些日用品。
陈俞刚坐上去镇上的公交车,警车和救护车就全来了。
夜里,未天亮前,警察是出过警的,不过,只在车里发现了猝死的代驾司机。
那个代驾司机家在隔壁,家里有妻有女,经过尸检断定为过劳,触发心肌梗塞。也进过宅子,没发现报案人所说的女主播一行人,搜查无果才收了队。
一大清早再次来到村子,进宅子取证做记录。
村里人议论纷纷。
觉得齐佳他们是被社会闲杂人等袭击了,认为躲在宅子里的社会混子一定在干很坏的事,几个年轻人无意搅了那些人的好事。
说被妖怪袭击,肯定没人信。
网络同步直播都没几个人信,加上齐佳一直在录的直播视频,发现视频画面消失了,全是黑屏!百口莫辩,话说多了要被人当疯子。所以,当齐佳发现手里没了证据,几个人眼神一交流,选择了沉默。
陈俞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现代技术暂时没法记录高灵压环境下发生的事,事先录制的视频,会在天亮障目之境消失后化为乌有。
陈俞大包小包的乘公交车回来已经是下午时间。
看热闹的人少了些,依旧有几人在外指指点点,陈俞翻墙进家门。
大包小包堆在房间地上,旅行包也重新取回了,喝了几口水,整理起东西。
整理出了竹叶包。
白衣女人给娘家准备的礼物是一根百年老参,须尾俱全,保存完好,转送给了陈俞,陈俞打算用来泡茶、熬鸡汤都可以派上用场。
说到妖,想起了树藤妖。
陈俞想去处理树藤妖的事,家里却进了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在四处查看溜达,他不想麻烦,就绕一下路,避开了人。
在宅子的一个角落,树藤妖靠在一面墙上。
从墙体延伸出的铁链捆了他的手和脚,脖子一道铁链勒得他低不下头。
两个人类孩子模样的小妖红着眼睛,边哭边尝试给树藤妖松绑。
陈俞的突然到访,吓得两小妖现出了毛茸茸的耳朵,躲在了树藤妖身侧,害怕的瑟瑟发抖,却不肯离开。
“我的错,与他们无关,放他们走。”
人形态的树藤妖像个大哥哥,护着自家的弟弟妹妹。
经过一夜,树藤妖虚弱地说话都气短,可怜又无助。
他的衣服到处是破洞,这是陈俞干的。脸颊、唇角的伤就不是他的锅了,烟女喜欢甩人巴掌,看样子树藤妖没少吃瓜子。
男孩模样的小妖扁着嘴,既害怕又要强出头地说:“哥哥姐姐们就快回来了,他们看到你打伤树哥哥,定不给你好果子吃!”
陈俞拿出袖珍香炉,幻化成锁链的烟女恢复成烟云,回到香炉中。
树藤妖得以松了禁锢。
男孩得寸进尺:“知道怕了,晚了,道歉,不给道歉,你别想安然离开。”
一个脑瓜崩让男孩疼得抱头痛哭。
陈俞问女孩:“之前那个短发的姐姐,是你们打晕的?”
女孩急忙解释:“树哥哥发病了,不把他们藏起来,会被杀的。”
只是还是迟了,只够把一个人藏起来。
陈俞找到暖茶的时候,这两只小妖已经开溜了,只留了一丝的妖气。
解了困的树藤妖站不起来,依旧靠墙,展开手臂,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他们都是好孩子,我的错。”
陈俞说:“我知道。”
又问:“你的名字。”
“葛树。我病了,记不得做过什么,但我不会推卸责任,我的错,与两个孩子无关,请先生放过他们。”气弱,眼神却非常坚定。
陈俞说:“跟我说说你的病。”
尽管男孩眼角噙泪,脾气不改,抢答:“跟你们人类没什么好说的。”
“我是郎中。”
“人类的医生有屁用。”男孩不屑。
陈俞还是那句:“我是郎中。”
这下,几只妖回过味来了。
给妖怪治病的医生,妖怪们习惯称为郎中,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陈俞问道:“没回来的还有几只?”
妖怪和人居住的地盘不冲突,家里风水好,引来些妖来定居并不是坏事,眼下自家要修门,打扫卫生,就能派上用场。
葛树每三个月月末的这天晚上会发病,病状是性情大变,六亲不认地暴走一次。多年下来,一起生活的大家都习惯了,每到这天会集体出门避难,等到了白天再回来。
傍晚时分,这行外出避难的妖怪里,只有竹先回来了。
背着满篓花花草草,手里拿着小锄头,一身黄泥。
他们进山挖山货去了,他们发现了一块灵气浓郁的地方,灵草、灵果长了不少,其他人还在山里寻找,竹先先回来放一下东西。
在回来的路上,竹先听到村民说得一些事,看到小姑娘提着对她而言过重了的水桶出现,问:“孔方呢?”
小姑娘名叫辞菇,另外的男孩叫泉苗苗,两小妖从中午被陈俞扣下,一直在打扫卫生到现在。
看到亲人,辞菇哭着跑过去。
竹先一把将她抱起。
小姑娘身上湿漉漉的,手通红,小脸脏兮兮的,哭得委屈。
竹先蹲守在原地,搂着她,耐心替擦拭泪水,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孔方,人在哪?”
辞菇哭哭啼啼地说:“孔方哥在你们走后没多久也跟着出门了,不知道去哪了。”
大家虽然集体出门,却会留下一个人来照看发狂的葛树。
辞菇和泉苗苗这次会留下,是因为辞菇闹肚子,泉苗苗自告奋勇也留下了,两个孩子在一起不孤单。小小只的两个,哪里都好躲。
竹先生气了,因为不负责任的孔方。
“夜里发生什么事了?”竹先只能问辞菇。
辞菇把昨晚来了几个人的事说了下。
只说到她和泉苗苗把暖茶藏起来,还没说到后面的事,泉苗苗手拿脏兮兮的抹布,气鼓鼓地出现。
“让你打桶水怎么那么慢,天黑前要完不成任务了啦!”
泉苗苗和辞菇一样,一身水汽。
竹先问:“什么任务?怎么回事?”
之后,竹先就从两个孩子口中知道家里来了郎中,这个郎中很坏,要两个孩子靠打扫卫生来抵葛树治病的医疗费。
葛树一夜元气大伤需要静养,现在床上躺着,床边燃着安神香,睡得深,不合适询问。
两个孩子懂得不多,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原本葛树发病只能任由他发狂,留下一个人是为以防万一,实际没什么用,葛树只在家里徘徊,伤不到别人。可是灵气复苏,人类居然可以进入他们的地盘了。
这不是好事。
他们依附于人类建筑现有的风水,在原有的建筑内加盖空间,一旦现世出了问题,比如出了人命,如果人类认为这地不祥,要推掉房子重建,那么,他们构建的阵法失效,家园也将瓦解。
平静的生活即将要被打搅,以后怎么安排,更为葛树的病,竹先都得先见见陈俞。
竹先进来的时候,有看到陈俞,只当他和以前那些进来摘野菜的村妇一样,当时陈俞也确实在拔草。
现在也还在拔草。
自家宅子风水好,灵气足,野草野菜长势肥美。
陈俞正在整理门口墙角的一片荒地。
门外仅留下的一些看热闹的人,也在一声“回家吃饭啦”后,归于平静。
陈俞在荒地上清理出一块空地,挖坑,埋下一块富含灵韵的彩石。
正要站起,看到有人在大门外探头探脑。
这次,陈俞没有避开,主动迎上去询问:“有什么事吗?”
来得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打量陈俞,问:“孙老先生在家吗?”
“外公不在,只有我在家。”
老人诧异了下,“没回来,是不打算管徐伯的事了?”
陈俞说:“外公让我来处理了,只是徐伯家里人好像不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