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叔!你怎么来了。”门口传来一把沙哑的如同男人的女声。
这并非什么让人舒服的声音,给人一种菜市场穿着花裙子并且穿着拖鞋头上还挂着卷凶神恶煞的大妈的印象。奈奈莉最怕这种人了,有些生涩的躲在老乞丐背后。
老乞丐看着奈奈莉畏惧的样子,笑了笑对门口那个女人说:“哎呀,不怕你笑话,老头子我今天那点捡来的食粮都被背后这个女娃子给吃完了,只好厚着脸皮过来找你。”
“您真是的,那些捡来的东西脏,吃了对身体不好。您现在年纪大了,折腾不起,我这边每天给您多做一个人的饭就好了”
奈奈莉听着声音,那个女人像是走进了店里,迅的又赶了回来,这一次声音倒是近了很多,她只好更加害怕的压低身体,藏在老乞丐背后了。
“嘿嘿,多谢玲妹你了。”老乞丐嘻嘻一笑,接过了什么东西。奈奈莉有些忍不住探出头,看到好像是一个铁盒饭,还没吃饱的她,闻到有盖不住红烧肉的香味从里面溢出。
不过因为探头这个举动,那个女人的目光也免不了落到她身上,感受到视线的奈奈莉想要闭上了眼睛,然而已经晚了,那个女人的身形已经映入了眼帘。
与她沙哑难听的声音不同,眼前这个女人,有一张极其年轻的脸蛋,大约二十出头,眼睛乌溜溜的镶嵌在眼眶里,配合着桃花眼的造型,煞是好看。圆润秀气的鼻子下,有一张正微笑着的樱桃小嘴。柔顺的黑被梳理成字的刘海,两条长长的鬓角从小脸蛋的两侧垂直下来,沉稳却不失秀丽。
然而她的肌肤有些偏黑,看得出是最近晒出来的。这种小麦的肤色虽然没有雪白看起来那么抢眼,却给人一种健康活泼又耐看无比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的声音或许难听,可从气质上就给人一种类似母亲的温柔,使奈奈莉本来惶惶不安的心很快就安静下来。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漂亮无比的大姐。
“八叔,这孩子是?”漂亮女人微笑看着奈奈莉,向乞丐八叔问道。
八叔掀开盖子,嬉笑欢颜的看着里面传出来的荤香气息,说道:“正好,还有另一件事要要玲妹,身后这姑娘你也看到,这个小仙女好像是离家出走的娃,不是很方便回家,可你也看到了,她长着这样,在街头流浪也怪不安全的,你这边方不方便收留一段时间啊?”
被称作玲妹的女人看着奈奈莉,上下扫视着她,自然留意到这个漂亮的不像话又有些外国人影子的女孩浑身有些狼狈,大致明白了些什么:
“在外面游荡的确不安全小姑娘你叫什么啊?”
既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她先问了奈奈莉的名字。
“额我啊?”奈奈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奈奈莉霍加。”
女人睁大了眼睛,有些吃惊的问道:“叫这种名字?你是外国人吗?”
“我是哈萨克族混血是中国人”
在这个汉人为主的国度,就算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国人,奈奈莉也免不了因为自己少数民族血统的身份而有些畏惧。毕竟大家都对相貌不同的本国人是极为好奇的,那种异样的眼神则会令她胆寒不已。
也许是留意到奈奈莉不自然的表情,女人为了让她不那么拘谨,便自我介绍道:“我叫木玲,木头的木,玲珑的玲。我叫你小奈可以吗?”
就算是红叶也没给奈奈莉取过这样亲昵的外号,大家最多只会叫她奈奈,小奈这种称呼不免令她都有些害羞了,绯红着脸不敢看木玲,虽说如此,不过听上去倒是挺不错的,奈奈莉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叫法。
“嗯我决定了,不管她什么来头,都会收留她的,八叔你放心吧。”木玲见奈奈莉好像没那么紧张了,便对八叔说道。
“那就好,这样一个漂亮女娃,我这把老骨头可没办法保护周到啊,你和你家官人应该是能做到的。那就拜托你了。”
说完,八叔头也不回,伸着手离开了。就在此时,刚吃完馒头的奈奈莉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响起来。就算她本身食量不大,又是女孩子,可也在长身体的阶段,那点馒头是不够的。
“哈哈,小奈,你也饿了吧,快进来吧。”木玲比奈奈莉要高半个头,友善的抚着她因为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而微微颤抖的后背,走进了这家“胡闹盲人按摩”。
这位姐姐看上去眼睛很好啊,为什么会是这家“盲人按摩”里的人呢?奈奈莉有些好奇的想道,不过这种思考持续不了多久,因为眼前出现了比这个问题更为诱人的东西。
一桌大餐。
这家店用餐的时间有些晚,木玲似乎是刚准备好晚餐的样子,这才让八叔也能够吃尚热腾腾的饭菜。桌上说是大餐,其实也就是两荤一素,红烧肉,青椒鸡蛋,和一个炒空心菜。可对于饥饿中的少女来说,尤其刚才吃的还是偏脏的白馒头,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人间佳肴了。
“多吃点!饭不够还可以加!”木玲像个慈祥的老母亲,在旁边劝道。
奈奈莉是受过红叶和家里的严厉礼仪教育的,可饥饿打破了本能,使得她不顾形象的拿起筷子就唰唰唰的吃了起来。红烧肉那种她之前嫌油腻不吃的东西,也是那样美味,每一样菜都无比下饭,吃得她满足的不能更满足。
吃着吃着,她眼睛都不免变得红通通。
木玲一瞧,立马慌了:“怎么了?没事吧小奈?难道菜不和你胃口?”
奈奈莉摇了摇头,扒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半天说不出话。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想起过去的美好。在家里有红叶每天给她准备盛着法国大餐的外卖,后来又有枇杷这样厨艺惊人的小白脸给她做饭吃,她以为在吃的上面自己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另外的感受了。
现在却会因为一顿不起眼的家常小菜,而有些感动。人还是要出来走走,才知道人间的疾苦啊。
“那姐姐给你再去做个菜吧,你喜欢吃什么,现在菜市场还没关门,我这就去买啊,闹哥,工作结束了?”
还没等木玲把话说完,一个身材偏瘦大约一米七五的男人从旁边的工作室走了出来。一手正拿着毛巾擦着汗,另一只手则搀扶着墙壁,看上去却不像是虚弱。
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型打理的一丝不苟,有股纯正书生气息,然而短袖外露的双手却节骨嶙峋,充满着另类力量感。而这个男人清澈的双眼却毫无神气,仿佛是盲人。
他应该就是这家盲人按摩店的“盲人”了。木玲叫他闹哥,显然就是店名中的“胡闹”,极有可能是这家店的老板。
“嗯是的,”胡闹对着声音来的方向露齿一笑,然后脸色一变问道:“玲儿,你旁边有人吗?”
奈奈莉从刚才几乎就没出过什么声音,即使这样,胡闹还是感受到了木玲神旁边她的气息,不知说他听力好还是别有他长。
既然是老板,就算再不情愿,奈奈莉还是战战兢兢的放下碗筷,站起身。即便对方看不到,也还是按照被教育的那样,低头弯腰打着招呼:
“您好,胡闹老板,我是奈奈莉霍加,虽然我叫这个名,但我是”
“嗯,我知道,是中国人。”胡闹笑着附和道,不知为何他居然猜出了奈奈莉的来头。
木玲顺势插话道:“闹哥,这孩子是八叔在街上找到的,说是在流浪,说是不放心,想暂时由我们照顾,可以吗?”
胡闹擦了擦手,顺着记忆找到了位置坐了下来,摸索着找到了碗筷,不经意间说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助人为快乐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