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归壮，这猛男却并非习武之辈，怎么也不存在斗得过枇杷的可能，即便枇杷身上的伤也才刚好。拳头在命中枇杷脸之前，就被握住了手腕。

壮汉怔住了。

“大哥，有话好好说。”枇杷大致知道包租婆说了什么缺德话，倒也没像对付那些地痞流氓那般，仗着自己身手就开始反击，而开始“谆谆教诲”道，“黄女士到底怎么您了？”

这一拳说是壮汉全力一击也不为过，他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内心早就惊翻了天，白背心后一下就湿透了，不过作为社会人的修养，令他还是尽可能保持住了淡定，冷冷道：“你自己问她，说了些什么不像人的话。”

包租婆可能是被壮汉这阵势吓坏了，拖鞋都不知道被甩哪去了，似乎是因为枇杷的出面，终于鼓起勇气提高声调瞎胡乱解释了一通，结合气的满脸通红的壮汉的言辞，枇杷终于了解了就在刚才生在这里的口角纠纷。毫无疑问，壮汉虽然有些凶，可不注意走路的是包租婆的那个小儿子，同样的，包租婆咄咄逼人甚至可以说是侮辱的谩骂，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当没听过。

可不管怎么说，打人都是合适的。

“大哥，人家也是护子心切，说了两句不恰当的话，不是有心的，要不这样吧，我替黄女士给您道个歉，这事就算了吧。”

什么？壮汉傻愣住了，眼前这小伙子明明身手不错，他都已经做好了要头破血流，怎么也得咬上对方一口的准备，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这么怂？

不过，既然占了面子，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壮汉狠狠瞪了眼枇杷背后还狼狈坐在地上抱着儿子的包租婆，故作镇定的大度道：“刚才我动手也是不对，既然小兄弟你这么说，那就算了吧，不好意思了。”

说罢，他甩了甩手，还是气冲冲的离开了。看样子，没打这包租婆一拳还是不够解气。

“那个，黄女士，您没事吧？”枇杷转过身，尽可能低声下气的去扶包租婆，“小弟弟，你还好吗？大哥哥扶你起来”

结果，壮汉刚走，包租婆那副得理不饶人的磨人劲儿又作了，对着已经听不到声音的壮汉又是一通不堪入耳的污秽暴骂，听的枇杷满头大汗眉头连皱。不过，这可能是他以后的房东，枇杷就算什么不懂人情世故，还是知道要讨好她的，便没说什么。

“还有你，看你一个大小伙子，明明打得过那小痞子，非要说什么废话，讲道理有用吗？恶人就要恶人磨知道不？亏我还以为你要替老娘好好揍那小子一顿呢，对你太失望了”

恶人磨？说的是自己吗？枇杷虽然陪着笑，嘴角却有些抽搐的颤抖，他总算明白那个壮汉为什么能气的仿佛头脑要被充血挤得爆炸了，这包租婆嘴也太毒了，刚才还救了她呢。

“妈妈，我手机屏幕裂了”

小学模样的小明，奶声奶气的哭道，不过声调很假，一听就像是装出来的。他在地上打滚撒娇的样子，就如所有熊孩子那样，都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

显然，包租婆很溺爱儿子小明，尽管这旁人都看得出孩子是故意这么假哭的，可她还是心软的压低语气温柔道，“哎哟，我的小祖宗，没事没事，不哭不哭，妈妈等会带你去买个新手机你先进去写暑假作业吧。”

“真的吗？太好了？我不要写作业，我要去找小红玩。”

待到儿子消失在跑去寻伴的拐角口，包租婆已经在枇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又变回了那副难缠的模样，变脸度堪比京剧演员，她拿着儿子碎屏的手机，没好气道，“那狗日的，害我儿子摔坏了手机，气死我了”

“哈您，消消气。”

枇杷佝偻着背劝道。他对自己这副模样，感到无比厌恶，奈何生活压力放在这儿，得罪包租婆绝无好事。

“哼，看你小子，还算识相，”包租婆泛黄的小眼珠沽溜一转，像是什么不得了人物似的嘚瑟道，“本来还想给你减半租金的，结果你放过了那小畜生，之后租金只能给你减到2一个月了。老娘是看你表现好，才这么慈悲的”

“谢谢黄女士，多谢多谢。”枇杷顿时松了口气，自己这么做孙子终于换来了一千块的租金减免，还算是值的。

可如果他知道自己即使这样还是被坑了5的，不知会有何想法。

不管怎么样，3减到2，还是个巨大的减负的。

目送包租婆回了自家，枇杷抓住这个机会，想要跑回去赶紧找高蓬莱预付工资，刚跑出弄堂，就看到旁边的面摊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壮汉，似乎在油腻腻的露天桌前吃面。枇杷掏出自己的大豆手机，液晶屏上显示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中午饭点。找房子居然花了一上午，不知道这时间画的算不算多。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可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气闷当中，大中午就开始搞起两瓶牛栏山，在那儿猛灌，光溜溜的头随着树荫下的点点阳光，照的通亮。脸则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醉酒，红通通一片。

既然到饭点了，干脆就吃碗面吧，这么想着，枇杷坐到了他那桌对面。

“您好”他朝壮汉打了个招呼。

壮汉抬起头，第一眼似乎有些马虎，没看清眼前是谁，以为自己喝多了听错，结果低下头啃大鸡腿的时候，觉得哪里不对，突然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是刚才那个小青年。

“你？你想干什么？”壮汉停下了筷子，有些警惕道，“想打架？打架也得等我这面吃完！”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只是想来吃碗面，顺便跟您道个歉”

壮汉边听他说，边抿了口酒，持筷子的手随意摆了摆，“刚才那死八婆的事儿？算了算了，你大概是她的租客吧，能理解的，替她说话。如果你是为她来道歉就大可不必了”

想不到这不像好人的社会大哥还挺善解人意的，知道枇杷这种租客的不容易。枇杷笑了笑，向老板叫了碗阳春面和一笼汤包，然后对壮汉道

“谢谢啊”

“你看你，谢什么谢，别那么婆婆妈妈的，要来一口吗？”壮汉有些不悦却依然友好的递过牛栏山的酒瓶。看不出他人还是

“不了，下午还有事儿，谢哦，没事。”枇杷回想起高蓬莱跟他嘱咐过的事儿，下午3点似乎要去接新活，如果找不到住的地方，今晚可能就要住酒店了，那费用就有些吓人了。

壮汉说了声哦，继续开始喝着自己的小酒，狂啃几口泛着油香的烤鸡腿，似乎稍稍解了馋后才缓缓对着枇杷聊道：

“这边的人都叫我阿杰，很多人叫我杰哥，兄弟，你又是哪条道上的啊”

面对杰哥的质问，枇杷有些不太懂，“我”

似乎是看清了枇杷身上来自高蓬莱的高档衬衫，杰哥自己圆了话，“噢哟，看我这没的，兄弟你这身衣服，绝不像是什么道上的，当我没说。”

又喝了口酒，他继续道，“刚才你很勇嘛，身板不错哦，蛮结实的嘛有练过？”

说完，他拍了拍枇杷的大腿，果然捏到了结实无比的肌肉。枇杷也顺势笑了笑道，“还好，有喝过几年夜粥。”

喝夜粥是南方特别是那边的术语，表示学过功夫的意思。

“不错嘛，不过可惜现在这世道，能打没用了，兄弟你又不像我们这种，吃道上饭的，工作肯定不容易。那死三八肯定坑了你不少租金钱，有机会，我介绍几个活儿给你吧。”

“谢谢杰哥。”

刚吃完面，高蓬莱正好打来手机。

“找到地方住了吗？找到就快回来吧，下午的日程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