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回头是花碧，他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殿下，您若是运气好，或可以活着走出京城，可留下来的人呢？皇后娘娘这样子，您觉得她还经得起折腾？还有周姑娘，那丽贵妃对皇上说是周姑娘挑拨您和四皇子要反他，您觉得周姑娘还能活吗。”

“至于皇上，您不忍心，可若再让丽贵妃这样祸害下去，晚节不保还有您那些可爱的弟弟妹妹们，或许他们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花碧缓缓的说道。

“你是谁？”虎头眼中的警惕更加浓。

“如殿下所想。”花碧说着，伸了四根手指，而后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殿下，您还是想清楚吧，您这样逃走是懦夫，您会后悔一辈子的，当然前提是您能活着。”

“您是懦夫，您会后悔一辈子的，她也会死，这些人都会死，皇上也会晚节不保”

虎头回到府中，花碧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脑海中的两个小人不停的交战，却还是没有结果，无论哪一个选择都不是他想选择的，但他却必须选择。

“小五最近在做什么？”瑞帝问道。

“自那日小五殿下去见了皇后娘娘，或是因为太过悲伤，一连几日把自己关在屋中，不曾出门。”李敢说道。

“是朕过分了吗？”瑞帝自言自语的说道。

李敢只能保持沉默。

瑞帝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而后皇又叹息了一声说道“去吧，朕也没有指望你们能够理解朕。”

虎头将自己关在屋中几天几夜，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在当夜，他骗过了盯梢人的眼静，偷偷的潜入了四皇子府中。

“你凭什么有胜算。”虎头看着四皇子问道。

四皇子李啸炎附在虎头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虎头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四皇子李啸炎，而后才苦笑道“所有人一直认为四哥朝中无人，却不料四哥在每个点上都有自己的人，小五佩服之极。”

“你四哥我默默的努力了这十多年，也就这些了，全都告诉你了。”四皇子李啸炎说道

“可是四哥就不怕我去告诉父皇吗？”虎头问道。

“父皇会信你吗？”四皇子李啸火苦涩的笑了笑说道“他最终还是不会信你的，而且我确定，你一定不会伤害她的。”

“如果你成功了，你不会伤害父皇和母后。”虎头确认道。

“如果你是我，你会吗？”四皇子李啸炎反问道。

虎头沉默了。

是啊，没人愿意承担弑父弑君的罪名，就连契丹的隆绪皇帝也只不过将林太后软禁。

“你真的愿意放我带她离开？”虎头接着问道。

“如果她愿意，我自然愿意的，我发誓”四皇子接着又将那天对周梦所发的誓又重复了一次。

“四哥，你最好记得你今日的誓言。”虎头说道。

“五弟你放心，再说咱们兄弟之间虽有不睦，但咱们还是共同上过战场的，对各自的习性还是相互了解的。”四皇子李啸炎温和的说道。

“若不是因之前的事，四哥还是很让小五佩服的。”虎头也淡淡的说道，接着他又提了第三个问题

“父皇武功高深莫测，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有取胜的把握。”

“皇后娘娘或许可以在我们。”四皇子李啸炎仿佛早料到虎头会问这个问题。

“这是不可能的，母后就算是自己死，也不可能去伤害父皇的。”虎头想也不想的回道。

“那你可以给他讲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就是一个姓赵的官家小家非常痴迷于一个姓张的将军之子，只是可惜那将军之子早有妻，而且夫妻感情还不错，所以给不了那个赵小姐的名份，若是没有什么意外，那赵小姐大概一辈子就没有名份了，可是后来到底是有了意外。”

“那个将军之子被人软禁了，那赵小姐便陪他一起，后来到底有了名份，而且两人倒是一生一世了。皇后娘娘只是需要父皇可不行，得让父皇需要她，我想信皇后娘娘一定会有她的选择的。”

虎头听了这个故事默然不语，以他对周皇后的了解，只要能和瑞帝在一起，周皇后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怎么，五弟，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四皇子李啸炎见虎头不语，便问道。

“没有了。”虎头说道，沉默了一会又再次说道“四哥最好记得你的承诺！”

又过了十几日，两个皇子府中都在准备搬迁，甚至已分批开始出京了。

对此，瑞帝心中的那块提着的石头终于缓缓放下，只要走了，离开了，就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皇上，妾听说小五殿下今日去永寿宫与皇后娘娘密谈了许久。”

丽贵妃突然说道。

“你消息到是灵通。”瑞帝漫不经心的说道。

“皇上，这事宫中谁都知道，妾知道也不奇怪。”丽贵妃笑道。

“他们都在心中腹诽朕做错了，你啊，不要让朕失望！”瑞帝看着丽贵妃说道。

“皇上，妾只是担心皇上，若是皇上不喜，妾以后不提就是。”丽贵妃马上说道。

瑞帝嗯了一声，心情却是五味杂陈，心中隐隐担心虎头与周皇后确实有什么阴谋，又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的过分了，毕竟他与周皇后确实算得上患难夫妻。

于是受到良心以及怀疑的的驱使，瑞帝还是再一次踏入了永寿宫，当他再次见到周皇后时，不禁大吃一惊。

周皇后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原本乌黑的头发竟然夹杂了许多银丝，双目红肿，整个人憔悴衰老。

周皇后见到瑞帝时，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的欢喜或是激动，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皇后。”瑞帝心情复杂的唤了一声。

“皇上来了啊，妾给皇上请安。”周皇后竟然很认真的给瑞帝行了个礼，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恭敬。

“皇后，你，你这是做什么？”瑞帝有些不堪的说道。

“小五过几天要走了，正好后天是妾的生辰，他说他在走之前，想为妾庆生，皇上可批准？”周皇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可以，当然可以。”瑞帝连声说道。

“那妾就谢过皇上了。”周皇后笑道，可是这笑让瑞帝觉得异常恐怖。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周皇后似乎并不欢迎瑞帝的到来。

瑞帝咳嗽了一声说道“朕后天也来，你的生辰，朕都是要来的。”

“难为皇上还记得。”

瑞帝的这句话终于让周皇后有了些反应，她的嘴唇动了动，眼泪又再次布满脸颊。

“嗯，朕后天下了朝便来。”瑞帝只觉得嗓子干涩，拿起桌上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便一饮而尽。

第三日，虎头特意为周皇后请了戏班，周皇后冷清的永寿宫终于热闹了起来。

然而这种热闹愈发让人觉得悲伤，期间周皇后又落泪了好几次，而虎头一直扮着笑脸哄她，周皇后才不至于太过失态。

瑞帝如约而至，来的时候，一个歌女正在轻声的唱着“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驾我乘马，说于朱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瑞帝听了心中便有些不自在起来，隐隐还有些怒气，这歌显然是周皇后特意安排的，竟然把他比作那个荒淫无道的陈灵公。

战国时间，最为有名的女子之一便是夏姬，陈国因夏姬而灭，无数男人因她而死，甚至导致了后来的吴楚相争，真正称得上倾国倾城。

在瑞帝看来或许丽贵妃的美貌可以与夏姬媲美，但是怎么能拿他与陈灵公相比。

周皇后见瑞帝来了，一听这歌只有怒气，没有半点醒悟，愈发失望。

而瑞帝又见周皇后那衰老憔悴的容颜，心中的怒气又消了些，而后又想到周皇后变成这样的原因，便又不自在的将眼光移到虎头那纯真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要收回自己的旨意，当然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父子两人之间并未发生过什么争执，甚至连大声说话也没有过，可是两人却在不知不觉间生分了，空气间也流动着莫名的尴尬。

“时间不早了，儿臣该走了。”终于虎头难耐尴尬，起身说道。

周皇后听说虎头要走，身子一直，用万般不舍的眼神看着她“小五，你，你这就要走了。”

虎头微笑着对周皇后说道“母后不要伤心，父皇以后会对您好的，您有父皇陪伴就可以了。”

“是啊，有朕在。”瑞有些尴尬的接道，而后又看向虎头说道“你准备几时了开。”

“明天，望父皇以后能善待母后。”虎头低声说道。

“这个不用你操心。”瑞帝有些不悦。

“是，儿臣退下了。”

“小五！”虎头刚准备走，周皇后又起身将他拉住，身体不停的发抖。

“母后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虎头拍着周皇后的手说道。

而周皇后仿佛从虎头的言语里得到了些力量，终于让身体平静了下来。

永寿宫，一直热闹到晚上，方才安静，当夜瑞帝出于愧疚准备留宿永寿宫。

然而周皇后自虎头离开后，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显得格外烦躁，而且还时不时的用悲伤的眼神看着瑞帝。

“你放心，无能怎么样，你永远是朕的皇后。”瑞帝温声说道。

“可是，皇上您知道，妾要的不是这些。”周皇后说道。

“多少年了，你还是这样，总让朕为难。就算是种田的农夫，多收了三五斗都要闹着取个妾，朕只不过多了一个妃子，你就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朕也就越有压力。”

周皇后闻言定定的望着瑞帝，只到瑞帝心中有些发毛时，才说道“皇上说得是，妾错了，皇上歇息吧。”

“嗯，朕想起来，朕还有些奏书未处理，朕先回御书房了，皇后先歇着吧。”

瑞帝最终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留在永寿宫中，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

周皇后闻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瑞帝半晌，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留瑞帝，而是平静的说道“那皇上您走好，妾先歇着了。”

瑞帝出了永寿宫，方觉得轻松许多，然而仍是觉得有些压郁，于是他便本能的走向了丽贵妃的平乐宫。

丽贵妃想着瑞帝在永寿宫，心中也有些担心，现在见瑞帝来了，当然是使尽浑身解数，让瑞帝开心。

“你啊，真是朕的开心果，多亏有你，朕才不至于太苦闷。”瑞帝终于笑道。

“妾愿当皇上一辈子的开心果，只要皇上开心，妾什么都愿意做的。”丽贵妃柔柔的说道。

两人正在说笑，突然瑞帝听到外面有兵戈的声音，还有吵闹声，他一跃而起。

“皇上，外面出了什么事，妾怎么好像听到兵马的声音了。”丽贵妃有些疑惑的说道。

“或许是宫中出了盗贼，这禁军是做什么的！”瑞帝蹙眉说道。

“皇上，吓死人了，以后妾可怎么敢继续住在这，定是有人指使的。”丽贵妃说道。

“别怕，朕以后”

瑞帝正说道，却见张公公突然闯了进来说道“皇上不好了，四殿下和五殿下反了！”

“胡说八道，他们凭什么来反朕！”瑞帝大声呵道。

“平乐宫已被四皇子所带的兵马围住了。”张公公说道。

“你说什么？”瑞帝不敢置信的问道，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向他袭来。

瑞帝一直担心的事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来了，但他并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于是他迅速起身穿衣执剑说道“慌什么，就算是宫里禁军出了问题，但整个皇城的禁军还是听令于朕的，只要朕从这里杀出去，还怕收拾不了这群乱臣贼子！”

当瑞帝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便迅速明白是宫中的禁军出了问题。

“皇上，皇上，不要丢下妾！”丽贵妃拉着瑞帝的胳膊哭着哀求道，她明白，只要瑞帝一走她必死无疑。

瑞帝看着哭得可怜见的丽贵妃，叹息一声说道

“是朕的错，若是早听你的，早把那两个逆子收拾掉，何至于此。如今只有委屈你了，你且在这里等着，若是你有命活着，朕将来必不亏你。”

说完瑞帝甩开了丽贵妃，和张公公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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