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阳在俄罗斯军人身边坐了下来,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伏特加喝了一口。酒入喉微辣。
他放下酒瓶,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我是一个商队的商人。在路过这座星球时,因为能源问题不得不迫降于此。我们遭到了那些失控机械人的攻击。所有的人都战死了,只有我逃进了一座山洞中,摸索到了这里来。”
对面只是一个,和他说什么这里是模拟战场自己是进来测试的学子之类的鬼话对方自然不会相信。为了在最短时间内获得更多信息,牧阳临时给自己增加了一个人设。
幸好这个俄罗斯军人了无生志,也并不关心牧阳的什么身份。他又喝了一口自己的伏特加,长满大胡子的面孔涨得通红:“那你可真是不走运,商人先生。原本你的商队,和我的手下,没有人应该死在这座得了秃顶一般的星球,很多很棒的小伙子,我至今都记得和他们在一起的快活日子。都怪那个他的日耳曼上校。”
牧阳知道,重头戏来了。他道:“愿闻其详。”
“我们这些雇佣军受雇于一座小行星的政府,用来回收斯特福特星上这些23世纪产生的老古董军用机械人。就像是你在报纸上看到的,各个行星政府都在进行军备竞赛,那个小行星政府的首脑觉得这些报废物还能拿来充充门面。就把这项项目承包给了我们。”俄罗斯老兵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痛的回忆,“老实说,接下这个任务,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这原本是一项很简单的项目,我们这些雇佣兵也不是第一次承包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在年底之前我们就可以回收完所有远古机械人,回家过圣诞节。”
“在降临之前,我们的人对远古机械人做了一个简单评估,却惊讶发现,它们原本的程序之中植入了一些复杂的指令,我们的电子专家无法破解这些指令,也不清楚植入了指令的机械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为了预备意外,我们临时调集了一倍多的人手降临这座星球,并在随后的日子里铸造了大量军事壁垒,用来防止回收工程中出现任何意外。”
牧阳心中了然,这就是他在瞭望塔中看到的巨大冰井存在的原因,这支雇佣军在降落之前之前,就考虑过远古机械人暴动的可能性。
只不过无论他们再如何谨慎,从历史的角度看待,他们还是低估了机械人的失控程度和战力。
“你们最终还是全军覆没了,是吗。”牧阳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俄罗斯人放肆地笑了:“都怪那个狗娘养的日耳曼上校,他是人类的耻辱。还有那群见鬼的科研人员,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就该把他们的脑袋塞进他们屁股之中。”
牧阳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着对方继续叙说下去。
“在降临斯特福特星的前一星期,我们很顺利回收了二十台机械人,这比预想中的计划要快得多。但是随后这座星球便开始降下了红雨,红雨,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见到过,就是那种仿佛红灯区们的大姨妈,带有强腐蚀性的大雨。这座星球的特产。”
“我见过,那确实很可怕。”牧阳点了点头。
俄罗斯军人仰起头,还想喝酒,但是酒瓶空了。他嘟嘟囔囔用俄文骂了一句,随手将酒瓶丢到了一边:“我们被迫蜷缩在军事壁垒之中,整天靠着赌博,喝酒,打架,和欣赏脱衣舞娘的表演度日。”
“然后,一群该死的科研人员便降落在了这座星球。”
“我至今不知道他们受雇于谁,背后的公司是什么。他们告诉我们,他们接收到了我们输送回母星的机械人体内复杂指令,并认为这种指令象征一种特殊的异星文明。只有那个异星文明,才能写下这种的鬼东西。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我说,你们若是想来研究,那就去研究吧,只要别碍着老子的手下回收任务就行了。”
“那些混蛋科研人员在老子的地盘上住下,吃老子的用老子的,最后还提出向老子借一个向导,要进入沙漠深处挖掘。我讨厌这帮信仰基督教的日耳曼人,他们都是虚伪的混蛋。既然这样,我就让同样长着蓝眼睛白皮肤的那个叫做福特的混蛋去,反正他们都长着一副模样,就由你来领他们去看看吧。只要离老子越远那便越好。”
牧阳回想起在瞭望塔写字台上看到那行刻字:“他就是你们中的内奸,对吗。”
“该死的福特!他会下地狱的!”俄罗斯佬努力做出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但是他明显醉了,有些蹦跶不动了,“这群杂的,也不知道他带着他们究竟在沙漠深处做了什么事情,总之,你看到的便是结局,这些废物机械人在没有任何刺激的情况下,像是发了疯似的发生了暴动。幸好老子的先见之明,花大价值造了不少军事壁垒。这帮机械废物想要干掉我们,我们不仅撑了许久,还把它们半个巢穴给掀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俄罗斯佬爆出了一阵激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
牧阳静静听到现在。事到如今,俄罗斯人的话语解开了自己不少迷惑,但是同样,还有许多端倪并没有被解开。
比如,那些科研人员想要挖掘的未知文明究竟是什么?就是写字台上刻着的“星圣”吗?
远古机械人的暴动,究竟只是一场意外,还是真的和这些未知文明有关?
那个日耳曼上校,福特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只是一个无辜的牺牲者,还是真的像是俄罗斯人所说的那样,就是写字台上刻印所指的内奸?
“那么,你又怎么能确定,是因为福特上校的原因引发了那些机械人?”
牧阳等候对方了许久,俄罗斯佬在咳嗽完之后没有再说任何话语。他不得不主动发言,去请对方说下去。
俄罗斯佬仍然静静躺在岩壁之上,闭着眼睛,像是没有听见牧阳的话语一般。
牧阳靠过去,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这个俄罗斯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