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不想娶媳妇,不是为了讨好清风,更不是装什么正人君子,是他当真有心无力。
所谓有心无力,指的不是床笫间的事情,那种事情就算有几十个娘子,白冉也能应付。
可娘子不是别人,不是使钱买欢的风尘女子,也不是两相情悦的红颜知己。
娘子是一辈子的托付,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疼爱,得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心思,得真心实意的熟悉她性情。
丽娘的心思不用说,一笑一怒都能看个通透,清莲的性情也好猜,憨憨傻傻从来没那么多计较。
清月的心思就不太好懂,时而清澈见底,时而深不可测,看似机敏却又固执,看似顽皮又带老成,自从家里多了娃娃,清月却又多出一副菩萨心肠,她身上有这么多看不清楚的性情,说到底,原因只有一个,自己对她了解的还是太少。
雾花更难说,相处的时日实在太短,好在这女子似乎没那么多心机。
可现在最让白冉看不明白的是清风,最体贴的是清风,最温柔的是清风,最明事理的还是清风,白冉自认为和清风相知最深,可没想到相知越深,却越是捉摸不透。
“好娘子,你天天想着我给我娶媳妇,心里就没一点嫉妒么?”
白冉躺在清风雪白的臂弯里,肆意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不管有多少娘子,白冉还是喜欢搂着清风过夜,丰腴的身段和娇美容颜再加上那蚀骨的百般柔情,实在让白冉欲罢不能。
“不嫉妒难道不好么?”清风轻轻的抚摸着白冉的肩膀,低声道,“善妒的女子,却不是犯了七出之条?”
白冉笑道:“胡说甚来,我可没有恁多规矩,就算你把那七出之条全都犯一遍,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当真有这份良心么?”
“先莫说什么良心,且说说看,你为何终日想着给我纳妾?”
清风笑道:“想给你白家留个后人。”
“这还不好说,你且给我生个后人就是了。”
白冉摁住清风,又是一番,清风擦去白冉头上的汗水,一脸爱惜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一天问这问那,你哪那么多事来?给你娶回来的娘子,哪一个不是如花似玉,却还亏待你了么?”
白冉笑道:“如花似玉却是好,可我没那么多心思照料。”
清风道:“李青却似天上的人,你也没那份心思么?”
白冉摇头道:“于她更没心思,吃过胡贤的亏,我实在有些信不过她。”
清风道:“既是信不过,更该娶到身边来,女人只有把身子许了你,这心才能随着你。”
白冉道:“身子许了我,心也未必随着我,你出身在将门之后,后院起火的事情也听过不少吧。”
“不止听过,却还见过,”清风道,“我一家就毁在了后院一把火上。”
白冉不再作声,他从未询问过清风的家事,难得清风主动说起,他自然也很想听听。
可清风依旧没有多说,只是喟叹一声道:“后院之所以会起火,还是没有用心经营,且把那引火之物清出去,生火之物看管好,遇到些许小火星,赶紧取水将它灭了,这好好的院子又如何能起得了大火?”
白冉摇头道:“我却没这等心思。”
清风道:“那你留着心思想做甚?还想着下山做生意么?”
白冉道:“生意不敢轻易去做了,但得正经学点本事回来。”
清风道:“学什么本事?还惦念着长生么?”
白冉道:“怎就不惦念?难道等我老的不成模样,等着你们五个一并嫌弃我么?”
说罢,白冉还真扮作一个老人模样,咳嗽两声,气喘吁吁道:“好娘子,扶我上个茅厕。”
清风笑道:“既是夫妻,等你老了,自当好生照料你。”
“我才不要你们照料,”白冉道,“有时候我还真想像清莲说的,干脆死了算了,化作孤魂野鬼,好和你们永世厮守。”
清风用力掐了白冉一下,白冉痛呼一声,清风又小心的给白冉揉了揉。
“今后可莫再说这等蠢话,”清风道,“我来到这荒山之上,杀过许多人,也见过不少魂魄,却从没见过一个男子的魂魄能够修炼出丸珠的。”
白冉一怔,道:“修炼丸珠这种事情,却还分男女么?”
清风道:“我只知女子采补了男子精华,能炼成丸珠,男子修炼的手段,我当真不知。”
白冉道:“我从你身上再采些精华就好。”
清风笑道:“且不说女子身上有没有精华,就算有,我一个厉鬼,又能让你采到些什么?”
白冉道:“采不到精华,自有别的办法修炼,听陈达说,刀劳鬼不分男女,都有丸珠。”
清风道:“那些异类我可说不清楚,你也不想变成刀劳鬼那副模样吧?”
白冉叹口气道:“我不想变成刀劳鬼,也不想变成遭人嫌弃的老鬼,这世间有这么多修炼的法门,总能找到一个长生的办法。”
昏昏沉沉睡了一会,鸡啼了,白冉起了身,没有惊动熟睡的清风,披上件衣服去了藏经楼。
昨夜新找到一卷经书,经书里讲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白冉点起油灯细细研读,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正午。
楼下传来一阵刺耳的拖拽声,白冉皱着眉头下了楼,但见清莲和清月正在费力挪动一个书架子。
“你们两个不好好整理书目,在这里吵吵闹闹作甚?”
清莲瞪了清月一眼,怒道:“我就说不要吵哥哥看书,她偏偏不听,非说这后面有什么暗格,这下把哥哥惹恼了吧?就该大巴掌揍你屁股!”
清月指着这书橱道:“哥哥,我以前就觉得这书橱不对劲,木头做的橱子,却像长在了墙上一样,我们姐妹拼尽全力也挪不动分毫,我把橱子上的书全都搬了下来,你且听听这东西的声音。”
清月在书橱上敲打了两下,白冉耳朵一竖,立刻听了出来,这座书橱的后面是空的。
“有暗室,”白冉喃喃低语道,“当真有暗室。”9